出院那天,陳靜和女婿張亮都沒來。
是我自己辦了手續,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出了醫院大門。
回到他們家,一開門,一股餿味撲面而來。
水池里堆著沒洗的碗筷,沙發上扔滿了孩子的臟衣服和零食袋。這是陳靜的家。
為了方便帶孩子,我十年前就搬過來和他們一起住。
我的那套老房子,一直空著。
過去的十年,這個家的每個角落都是我打掃得一塵不染。
而我僅僅是住了幾天院,這里就變成了垃圾場。
我嘆了口氣,認命地放下東西,開始收拾。
這是我一輩子的習慣,見不得家里臟亂。
晚上,陳靜和張亮帶著兩個孩子回來了。
一進門,外孫和外孫女就撲過來抱住我。
「外婆,你可回來了,我們好想你!」
「外婆,媽媽做的飯好難吃,我想吃你做的紅燒肉。」
孩子天真的話語,是我這幾天心里唯一的慰藉。
我摸摸他們的頭,笑著說:「好,外婆這就給你們做。」
陳靜把包往沙發上一扔,拿起手機刷著購物軟件,嘴里念叨著:「同事背的新款包真好看,下個月發獎金一定要買」。
她每月工資大半都花在穿搭和奢侈品上,家里開銷、孩子學費,從來都是能推就推。
看家里恢復了整潔,她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但嘴上卻一句軟話都沒有。
女婿張亮倒是客氣地打了聲招呼:「媽,你出院了?身體沒事了吧?」
「沒事了。」
我應了一聲。
「那就好。」
張亮說著,從錢包里掏出幾張百元大鈔遞給我,「這個你拿著,買點菜,也給自己買點好吃的補補。」
我看著那幾張錢,心里五味雜陳。
這個女婿,平時話不多,但偶爾也會做點面子上的功夫。
可我知道,他和陳靜是一條心。
那份賬單,要是沒有他點頭,陳靜也做不出來。
果然,他接著說:「媽,陳靜的脾氣你也知道,刀子嘴豆腐心。她那份賬單,也是怕你太累了,想讓你好好休息。你別往心里去。」
他說得輕描淡寫,好像那份能要了我半條命的賬單,只是女兒一句無心的玩笑。
我沒接他的話,也沒接他的錢,只是默默地走進廚房,系上了圍裙。
晚飯,我做了滿滿一桌子菜,都是他們愛吃的。
紅燒肉,可樂雞翅,糖醋排骨……
兩個孩子吃得狼吞虎咽,陳靜和張亮也吃了不少。
飯桌上,陳靜終于開了金口,卻是為了錢。
「媽,那十五萬,你什么時候給我?我最近看上一個包,還想給孩子報個馬術班,手頭有點緊。」
我夾菜的手頓了一下,然后平靜地抬起頭,看著她。「明天就給你。」
「真的?」陳靜眼睛一亮。
「真的。」
我點點頭,「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
我放下筷子,看著她和張亮,一字一句地說:「這十五萬給了你,我們母女的情分,也就到此為止了。從此以后,你們是你們,我是我。你們的家,我不會再踏進半步。你們的孩子,我也不會再管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