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川的書房里,雪茄煙霧繚繞。柳川攥著半顆干癟的荔枝,指尖在檀木桌上敲出焦灼的節奏。
“老宋,”他嗓子啞得厲害,“絮絮三天沒下床了就這果核她攥著不放?!?/p>
宋江推過果盤:“不是不幫你每天就百來斤,市長夫人今早還打電話”
柳川突然起身掀開窗簾。樓下花園里,穿白裙的少女正對著一地枯葉發呆,腕骨瘦得支棱著。
“看見沒?”柳川眼圈發紅,“去年還能彈肖邦”
宋江沉默著撥通視頻。畫面里桃花溪水光瀲滟,曹吟秋正追著雞崽跑:“柳大哥!來這兒住半年,保準絮絮能爬樹!”
柳川盯著屏幕里泛金的桃林,忽然抓起車鑰匙:“現在出發!”
“慢著!”宋江拽住他,“得先問江老板有沒有空房”
視頻電話接通時,我正蹲在菜地捉蟲。柳川的臉擠滿屏幕:“江老板!我女兒”
“柳局長?”我擦把汗,“民宿下月開業,現在只有工人板房。”
“板房也行!”柳川聲音發顫,“絮絮她”
畫面外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我看見角落里的白裙少女,她正把荔枝核按進手腕,血珠滲進布料。
“明天過來!”我掛斷電話就喊,“白熙揚!把西廂房收拾出來!”
深夜,柳家的車駛進村口。柳絮蜷在后座,懷里緊抱裝荔枝核的鐵盒。
車燈掃過桃林時,她突然坐直身子,瞳孔里映出滿山熒光。
曹吟秋端著藥膳等在院門口:“丫頭,阿姨教你摘星星果好不好?”
柳絮下車時,赤腳踩上帶著夜露的草葉。
遠處山魈的啼叫讓她微微一顫,卻破天荒地沒縮回車里。
柳絮住進西廂房的第七天,山魈第一次出現在窗臺。
毛茸茸的爪子捧著水蜜桃,在晨光里泛著金紅色。
曹吟秋端著藥膳愣在門口:“丫頭那猴子”
柳絮卻伸手接過桃子,指尖輕輕碰了碰山魈的腕毛。那精怪呲牙一笑,甩著尾巴翻上屋頂。
從那天起,山魈成了西廂房??汀S袝r叼著帶露水的野花,有時用尾巴卷著山莓。
柳絮依舊不說話,但會把它帶來的果子擺成小塔。
這天傍晚,我送楊梅過去時,看見柳絮蹲在桃樹下。
山魈正用爪子笨拙地編花環,刺藤勾破了她的白裙子,她卻沒像從前那樣掐自己手腕。
“絮絮?!辈芤髑镙p喚,“阿姨燉了百合粥”
柳絮突然抬頭,瞳孔里映出滿樹桃花。她伸手接碗時,袖口滑落,舊傷疤淡成了粉色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