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的青銅燭臺突然爆出一簇幽藍火苗,沈清璃腰間佩劍“龍吟”出鞘的寒芒,幾乎與燭火迸發的聲響同時炸開。劍尖直抵夙纓咽喉三寸,沈清璃素白的指節因用力而泛青,袖口繡著的銀線云紋在劇烈顫抖。
“景遙!你當真要與這披著人皮的惡鬼結盟?”她的聲音像是淬了冰,目光掃過主位上神色凝重的景遙,又惡狠狠地剜向夙纓,“別忘了幽都修士踏碎玄霜谷時,連襁褓里的嬰孩都沒放過!”
景遙的靈力化作透明屏障橫亙在兩人之間,玉冠下的鬢角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握緊扶手,指節在檀木上壓出青白痕跡:“清璃,把劍放下!如今殘片下落不明,唯有”
“唯有與虎謀皮?”沈清璃冷笑打斷,劍鋒微顫,在夙纓頸側劃出一道細血痕,“墟淵縱使殘暴,至少敢承認自己嗜殺。可幽都呢?表面裝得道貌岸然,背地里卻用活人煉制噬魂陣——夙纓閣下,三百年前霧隱山那三百修士的亡魂,夜里可曾來找過你?”
寂靜在廳中蔓延。夙纓垂眸望著劍尖,唇角卻始終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她修長的指尖輕輕摩挲著腰間銀鈴,鈴身刻著的古老符文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幽光。那是用獻祭者的鮮血繪制的咒文,沈清璃一眼就認了出來。
“沈姑娘記性不錯。”夙纓終于開口,聲音像是裹著蜜糖的匕首,“不過你只知其一。那些修士本就是自愿入陣——畢竟比起被墟淵啃食靈魂,成為陣中養料倒還算體面。”
“住口!”沈清璃手腕翻轉,龍吟劍嗡鳴著刺向夙纓面門。景遙瞳孔驟縮,靈力屏障轟然暴漲,將沈清璃震退三步。她踉蹌著撞翻身后的屏風,金絲繡的鸞鳥圖在地上裂成兩半。
“夠了!”景遙猛地起身,玉冠上的明珠應聲而落,“如今殘片四散,墟淵蠢蠢欲動,若我們還在內耗”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記憶突然如潮水般涌來。
那是二十年前的深秋,他蜷縮在燃燒的草垛后,看著幽都修士的長劍刺穿母親的胸膛。為首的女子戴著與夙纓相似的銀鈴,笑聲比墟淵的尖嘯更刺耳。此刻沈清璃憤怒的面容,與母親臨終前絕望的眼神重疊在一起,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景公子的臉色不太好。”夙纓抬手撫過頸間血痕,指尖沾染的血跡竟化作蝴蝶虛影,“若覺得何作委屈,我隨時可以離開。只是那些散落在幽都境內的殘片”
“等等!”景遙按住發疼的額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沈清璃死死盯著他,眼中滿是失望與不解。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廳中狼藉:“明日辰時,再來商議細節。清璃,你先回去。”
沈清璃攥著劍柄的手緩緩松開,佩劍入鞘時發出不甘的嗚咽。她最后看了眼夙纓,轉身離去時,裙擺掃過地上破碎的鸞鳥圖,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
待廳中只剩兩人,夙纓終于收斂了笑意。她凝視著銀鈴上斑駁的血跡,低聲呢喃:“沈昭,當年若你也這般決絕,又怎會”窗外夜色深沉,一陣陰風吹過,燭火驟然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