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意像潮水般漫上來時,景遙正靠在山洞巖壁上假寐。掌心靈珠的灼痛漸漸沉下去,化作一股溫熱的暖流,順著血脈往四肢蔓延。恍惚間,他聽見細碎的孩童啼哭,睜眼時,周遭的山洞與火把竟都消失了。
眼前是間簡陋的木屋,土炕上鋪著補丁摞補丁的被褥,一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蜷縮在炕角,小臉憋得青紫,喉嚨里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響——是幼時的阿寧。她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黑霧,正是那蝕骨的濁氣,正從她指縫間往外滲。
「阿寧不怕,娘在呢?!挂粋€穿著素色布裙的女子坐在炕邊,手里拿著塊泛著青光的木頭,正用小刀細細雕琢。她眉眼和阿寧有幾分像,只是眼神里多了層化不開的憂慮。女子將木頭刻成笛子形狀,輕輕貼在阿寧眉心,原本躁動的濁氣竟真的安分了些。
「這是鎮(zhèn)魂木,」女子柔聲說,指尖拂過女兒滾燙的臉頰,「能暫時壓住你體內(nèi)的東西。等娘找著法子,一定讓你好起來?!?/p>
景遙想靠近些,腳步卻像被釘在原地。他看見女子夜里抱著阿寧流淚,看見她偷偷對著半塊木牌祈禱,更看見某天清晨,一群身披玄甲的鬼兵撞開木門——和昨日遇到的墟淵鬼兵一模一樣。
女子將骨笛塞進阿寧懷里,又把半塊刻著「劫」字的木牌塞進她衣襟,聲音急促卻堅定:「記住,莫信天道,信己心。帶著笛子和木牌活下去,別讓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話音未落,她抓起桌上的匕首沖向鬼兵,背影在刀光中漸漸消散。
阿寧的哭聲撕心裂肺,景遙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手攥緊,疼得喘不過氣。
畫面陡然一轉(zhuǎn),他站在了一處陰森的祭壇上。正前方,墟淵大祭司身披黑袍,手里赫然捏著另一半木牌,與阿寧那半塊紋路完全契合?!鸽p生劫契,合則歸墟?!勾蠹浪旧n老的聲音帶著笑意,將兩塊木牌緩緩對接。
咔嚓一聲輕響,木牌合一的瞬間,地面裂開巨大的縫隙,暗紅色的光芒從地底噴涌而出,化作一道旋轉(zhuǎn)的巨門。門后傳來無數(shù)哀嚎,隱約能看見無數(shù)魔影在濁氣中掙扎,正是傳說中的墟淵之門!
「天選者的血脈,終究要回歸本源?!勾蠹浪咎ь^,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看向景遙,「你以為接過靈珠就能改變什么?不過是替她多活幾日罷了。」
景遙猛地驚醒,冷汗浸透了衣襟。山洞里的松明火把還在燃燒,沈清璃和林墨靠在石壁上淺眠,一切如常??烧菩牡淖仆磪s比睡前更甚,像是有團火要從骨頭里燒出來。
他低頭一看,魂都差點飛了——掌心靈珠印記周圍,竟浮現(xiàn)出與夢境中一模一樣的暗紅色紋路,正以印記為中心緩緩旋轉(zhuǎn),形成一個縮小版的召喚陣,與大祭司開啟墟淵之門時的陣紋分毫不差!
「不好!」景遙低喝一聲,驚醒了沈清璃和林墨。
沈清璃看清他掌心的陣紋,臉色瞬間煞白:「是墟淵召喚陣!大祭司在遠程引動靈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