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體的麻木感越來越重,沈清璃低頭看著自己半透明的手掌,指尖還殘留著某種虛幻的觸感——那是方才在幻境中,“景遙”甩開她時的冰冷力道。
周遭的景象又變了。
是她在九華山的臥房。陳設與記憶中一般無二:靠窗的書案上堆著幾本練功用的手札,墻上掛著她親手繡的平安符,還有床頭那只景遙送的青瓷瓶,里面插著永不凋謝的靈犀草。
一切都熟悉得讓她心頭微暖,可這份暖意很快就被一種詭異的預感取代。
她試探著伸出手,想去碰那本攤開的手札。指尖剛觸到泛黃的紙頁,“咔嚓”一聲輕響,手札突然從中間裂開一道縫隙,緊接著,裂痕如蛛網般蔓延,轉眼就碎成了滿地紙屑,風一吹就散了。
沈清璃猛地縮回手,指尖的透明感似乎又重了幾分。
是巧合嗎?
她咬了咬下唇,目光落在墻上的平安符上。那是她花了三個月才繡成的,針腳雖不算細密,卻藏著她當時最虔誠的心意——愿景遙平安順遂。她抬手想去取下符絡,指尖剛碰到紅線,整道符突然像被烈火灼燒過一般,化作了灰燼,簌簌落在地上。
不是巧合。
沈清璃的心跳開始加速,一種冰冷的恐懼順著脊椎爬上來。她看向床頭的青瓷瓶,那是景遙在她生辰時送的,他說靈犀草能安神,讓她夜里睡得安穩些。
這一次,她猶豫了很久,才緩緩伸出手。指尖懸在瓶身上方,遲遲不敢落下。
“試試啊?!钡驼Z在她耳邊輕笑,帶著一絲惡意的慫恿,“說不定,這個能留住呢?”
沈清璃閉了閉眼,終是鼓起勇氣,輕輕碰了一下瓷瓶。
沒有立刻碎裂。
她剛松了口氣,就聽見“嗡”的一聲輕響,青瓷瓶表面突然浮現出無數細小的裂紋,緊接著,整只瓶子“啪”地炸開,碎片四濺。里面的靈犀草也瞬間枯萎,化作了黑色的粉末。
最后一點熟悉的東西,也沒了。
沈清璃踉蹌著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妝臺。妝臺上的銅鏡晃了晃,她下意識看去,鏡中映出的卻不是她此刻半透明的模樣,而是一張布滿裂痕的臉——那些銀灰色的紋路像活了一樣,在鏡中扭曲、蔓延,最后徹底覆蓋了她的輪廓。
“你看,”低語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毀滅。”
沈清璃猛地轉頭,目光落在了梳妝盒上。那里放著一枚玉佩,溫潤的白色,上面刻著簡單的“遙”字。
是景遙送她的第一份禮物。
那時她剛入九華山,修為低微,連基礎的護身咒都念不熟練。景遙將這枚玉佩塞到她手里,說:“這是溫玉所制,能擋一次致命傷,你且帶著。”她一直貼身戴著,直到此刻,幻境竟將它放在了這里。
這一次,她是真的不敢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