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地舔著木柴,將三人的影子投在巖壁上,忽明忽暗。夙纓撥了根枯枝扔進火里,火星濺起來,在她眼底映出細碎的光,又很快被她垂下的眼簾掩去。
“阿婉煮的藥總放蜜餞。”她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風拂過草葉,“她說藥太苦,小孩子喝了會做噩夢。”
景遙握著水囊的手頓了頓。他認識的夙纓,永遠是劍拔弩張的模樣,眉峰總凝著霜,說話時帶著淬過冰的銳氣。可此刻她望著跳動的火焰,側臉柔和得像塊被月光浸潤的玉,連聲音里都裹著暖意。
沈清璃默默遞過一塊烤熱的麥餅,油紙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我娘也總說,日子苦就多吃點甜的。”她輕聲接話,語氣里帶著小心翼翼的溫柔。
夙纓接過麥餅,卻沒有吃,只是捏在手里反復摩挲。餅的溫熱透過粗糙的紙滲進來,讓她想起阿婉的手——那雙常年做針線活的手,指腹帶著薄繭,卻總把她的手焐得暖暖的。
“她會在我睡前編草蚱蜢。”夙纓的聲音低了些,“青綠色的,翅膀上還會纏紅線,說這樣能引來好運氣。”說到這里,她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卻沒抵達眼底,“后來那些草蚱蜢,都被燒在火里了。”
篝火“啪”地爆了聲脆響,打斷了她的話。夙纓垂眸看著掌心的麥餅,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神裔母親的劍很快。”她換了個話題,語氣里添了幾分冷硬,卻不再是刻意豎起的尖刺,更像一種習慣性的自我保護,“她教我劈柴時,只要手稍微抖一下,竹條就會抽在手腕上。”
景遙想起初見時,夙纓握劍的姿勢穩如磐石,手腕翻轉間總有凌厲的弧度。原來那穩,是被竹條抽出來的;那狠,是在嚴苛到近乎殘酷的訓練里磨出來的。
“她從不說軟話。”夙纓的指尖劃過麥餅邊緣的褶皺,像在描摹記憶里的輪廓,“我第一次sharen時吐了三天,她就站在旁邊看,遞過來的水囊里摻著烈酒,說‘要么死,要么忘了怎么吐’。”
沈清璃的呼吸輕輕滯了一下。她見過夙纓獵殺墟淵信徒的樣子,干凈利落得近乎冷酷,刀光閃過便濺起血花,眼里連一絲波瀾都沒有。那時她只覺得這人手段太烈,此刻才明白,那份“波瀾不驚”,是用多少個難眠的夜晚換來的。
“我學會偽裝,是在十四歲。”夙纓終于咬了口麥餅,粗糧的微澀在舌尖散開,“有個墟淵祭司喜歡虐殺孩童,我扮成乞討的啞女,在他門前蹲了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