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舟停在酆都城外的黑木林深處，林葉間漏下的陰光泛著冷意，將眾人的影子拉得狹長。景遙靠在船舷上，指尖摩挲著腰間的佩劍，眉頭仍未舒展——酆都鬼帝的強硬態度，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心頭。而不遠處的老槐樹下，夙纓獨自坐著，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地面的青苔，思緒早已飄回過往與酆都鬼帝的交集。
他記得第一次見鬼帝，是在百年前的三界盟會上。那時的鬼帝雖戴著鬼面，言語間卻透著對地界的絕對掌控力，談及地界魂靈治理時條理清晰，連天帝都對其手段贊不絕口。第二次則是三年前，地界遭遇怨靈暴動，夙纓隨景遙前往支援，鬼帝親自坐鎮枉死城，指揮有度，舉手投足間盡是從容，與此次城門處的僵硬判若兩人。
“分明像是換了個人。”夙纓低聲自語，指尖猛地一頓。他突然想起昨日對峙時的細節——當時鬼帝周身縈繞的幽冥陰氣雖厚重，卻在氣息邊緣藏著一絲極淡的陰冷感，那感覺尖銳、刺骨，與多年前他在一處偽天道遺跡中感知到的殘留氣息，竟有七分相似。
那處遺跡是夙纓年少時偶然發現的，遺跡中殘留的偽天道氣息帶著毀滅的意味，讓他至今記憶猶新。昨日初見鬼帝時，他只當是自己錯覺，可如今回想起來，那絲氣息雖微弱，卻真實存在，且與幽冥陰氣格格不入，像是強行附著在鬼帝身上的異物。
“景遙。”夙纓起身，快步走向船舷，刻意壓低了聲音，“我有件事要跟你說，關于鬼帝。”
景遙見他神色凝重，便屏退了周圍的隊員，二人走到林深處。待夙纓將過往交集的反常之處，以及那絲疑似偽天道的氣息一一道出后，景遙的眼神瞬間沉了下來。
“難怪他執意阻攔調查，還刻意回避證據的話題。”景遙指尖敲擊著掌心，“若他真與偽天道有關聯，那西蜀秘境的靈脈破壞、三界的濁氣擴散，恐怕都與他脫不了干系。”
“可我們現在沒有證據。”夙纓皺眉，“強行闖城只會打草驚蛇，說不定還會落入他設下的陷阱。”
景遙點頭，目光掃過黑木林外的酆都方向，沉思片刻后，眼中閃過一絲決斷：“不如兵分兩路。我帶部分隊員去枉死城，那里是鬼帝手下的重要據點，我們佯攻據點，制造沖突，吸引酆都的注意力，讓他們以為我們要從枉死城突破。”
“那我呢？”夙纓立刻明白他的意圖，追問著。
“你擅長偽裝與潛行，”景遙看向他，語氣鄭重，“你設法偽裝成低階鬼差，潛入酆都主城，查探鬼帝近期的動向，尤其是他是否與偽天道有秘密接觸，若能找到證據，再好不過。”
夙纓毫不猶豫地點頭：“好，我這就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