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神域圣殿的琉璃穹頂,在白玉地面上織就流動的金紋。陸沉淵身著銀白圣紋長袍,指尖輕托的神冠綴滿星屑般的寶石,正緩緩向凌汐垂落。殿內賓客的祝福聲如潮水般漫過廊柱,唯有隱匿在雕花廊柱后的魔裔,將自己的影子融進最深的陰影里。
她指尖纏繞著幾縷近乎透明的黑霧,那是魔淵最純粹的守護魔力,此刻卻被她壓得極淡,淡到連高階神只都無法察覺。目光落在凌汐鬢邊的珍珠發飾上,那是三日前她在凡界集市看到的,當時只覺得與凌汐的眼眸很配,如今見它在晨光里泛著柔光,心口卻像被細針輕輕扎了一下。
神冠觸到凌汐發頂的瞬間,殿外忽然掠過一陣極細微的能量波動——是潛伏在神域邊緣的墮神余孽,正試圖用暗魔法干擾儀式。魔裔的指尖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纏繞在指尖的黑霧瞬間散開,如蛛網般在新人周身織成隱形護罩。那層護罩薄得像一層水汽,卻將暗魔法的沖擊悄無聲息地吞噬,連陸沉淵握著凌汐的手都未曾晃動半分。
她看見凌汐抬頭對陸沉淵笑,眼底盛著整個神域的星光,那樣明亮的笑意,是她在魔淵的永夜里從未見過的。記憶忽然閃回百年前,她在魔淵邊界救下被墮神追殺的凌汐,當時少女渾身是傷,卻仍攥著一朵沾血的白色山茶,說要把它送給“會帶來光的人”。如今那朵山茶終于找到了歸宿,而她這個臨時的護花人,只能站在無人看見的角落,看著花期盛放。
護罩還在持續運轉,魔力的消耗讓她的唇角溢出一絲極淡的血痕。她迅速用袖口擦去,指尖殘留的血腥味讓她想起魔淵的氣息——那里的空氣永遠帶著鐵銹味,不像神域這樣,連風里都飄著神殿熏香的清甜。她忽然覺得有些可笑,自己明明是被神域排斥的魔裔,卻在用生命里最珍貴的魔力,守護著神域最受矚目的婚禮。
凌汐似乎察覺到什么,忽然朝廊柱的方向望來。魔裔的心猛地一跳,立刻將氣息壓得更沉,幾乎要與陰影融為一體。直到凌汐的目光被陸沉淵的話語引開,她才緩緩松了口氣,指尖的黑霧卻又濃了幾分——剛才那一瞬間的慌亂,讓護罩出現了細微的縫隙,必須盡快加固。
儀式接近尾聲,陸沉淵擁住凌汐的瞬間,整個神域的鐘聲驟然響起。魔裔看著那對新人在光暈中相擁,指尖的魔力終于耗盡,隱形護罩化作細碎的光點,消散在空氣里。她輕輕后退一步,廊柱的陰影將她完全吞沒,只留下一道極淡的黑色印記,很快便被殿內飄來的花瓣覆蓋。
離開圣殿時,她回頭望了一眼那座沐浴在晨光里的建筑,心口的空缺處似乎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或許這份無人知曉的守護,本就是她與凌汐之間最隱秘的告別——她曾在黑暗里為少女擋過風雨,如今有人能為她撐起整片晴空,這便足夠了。魔淵的風還在等著她,但此刻,她的腳步卻比來時輕了許多,仿佛那層隱形護罩不僅護住了新人,也護住了她心底最后一點柔軟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