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王啟明用保溫杯底重重砸在銹跡斑斑的船舷上,枸杞水濺在企鵝圖案的毛線手套上。
看上去四十來歲的極地導游對著海天相接處豎起兩根手指:"現在距離南極半島還有38海里,但距離真正的魔鬼,e"
他突然壓低聲音湊近李熵隱的鏡頭,"還有二十四個小時的德雷克海峽按摩服務。"
李熵隱扶了扶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鏡,單反相機差點被突然襲來的浪頭打濕。
他至今想不通這個滿嘴跑火車的男人是怎么考到國際極地導游證的——直到看見對方沖鋒衣肩章上三顆銅星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那是帶過三十次以上南極團的證明。
"小王!來段京劇!"吧臺邊醉醺醺的挪威老頭操著生硬中文嚷嚷,手里的威士忌冰塊撞得叮當響。
自從王啟明昨晚用《智取威虎山》鎮住這群老外后,他就成了船上的移動點唱機。
"先讓我這位小朋友見識見識南極的傳說。"
王啟明拎起李熵隱的后領往酒吧拖,像拎著只好奇的企鵝崽子,"看見那個紅胡子沒?他說自己見過冰層下的外星人基地——當然是在他嗑了不知道是什么的蘑菇之后。"
吧臺邊的英國夫婦正在傳閱一本泛黃的《南極探險編年史》,書頁間夾著張1923年的剪報。
"他們說這是當年沙克爾頓留下的藏寶圖。"王啟明憋著笑翻譯,順手把李熵隱的威士忌換成橙汁,"其實這是我在雷克雅未克舊書店花五克朗買的旅游手冊。"
"你們中國人管這個叫風水?"紅鼻子挪威老頭突然湊過來,指著書上模糊的冰裂隙照片,"我在毛德皇后地見過這樣的裂縫,里面飄著藍火!"他張開雙臂比劃時,威士忌灑在李熵隱的沖鋒衣上,瞬間凝結成冰晶。
王啟明熟練地用打火機烤化冰晶:"狗屁的風水,老爺子說那是甲烷氣泡,不過我更相信是雪怪放屁或者我們中國人更愿意叫那鬼火。"
滿堂哄笑中,他轉頭對李熵隱道:"等過了魔鬼西風帶,我帶你去看真正的奇跡。"
凌晨兩點的陽光斜射進舷窗時,李熵隱終于摸到露天甲板。
德雷克海峽的浪涌讓欄桿結滿鹽霜,他死死攥著相機,鏡頭里突然撞入一線蒼藍——那是從海平線拔地而起的冰原長城,一層一層的紋路里好像凝固著十萬個冬天。
"別對著取景框發呆了!"王啟明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防風鏡推在額頭上,"知道為什么老探險家管這叫沉默大陸嗎?"他忽然抓起李熵隱的手按在結冰的船舷上,"因為"
冰層斷裂的轟鳴比雷聲更沉悶。三百米高的冰壁如同被無形巨斧劈開,冰川崩落的慢鏡頭里,李熵隱看見冰隙中有幽光閃爍,像是深海里發光的管水母。
滔天巨浪將船體拋向空中時,他的后腦重重磕在防護欄的液壓栓上。
最后的意識停留在某個溫暖的觸感——王啟明的銅星肩章劃過他眼前,在冰晶折射中化作十道金光。
慌亂中無人注意的是,冰墻裂隙中好像有什么東西也隨之飛進了李熵隱的身體之中。chapter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