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77星的輻射云今天是淡紫色的,像極了霍執明用反物質燃料寫情書那天的夜空。
江逾朝拄著輻射晶手杖,一步步走到那座白色石碑前,手杖敲擊地面的聲音,在空曠的墓地顯得格外清晰。
石碑是用奧羅拉星的星芒石做的,被銀藍色的陽光曬得溫熱。
上面刻著的星際語還很新,是小星帶著小寶親手刻的——“這里躺著霍執明,他的星星在宇宙某處閃耀”。
江逾朝蹲下身,指尖撫過“霍執明”三個字,石面的冰涼透過皮膚傳到心里,卻沒蓋過那股熟悉的暖意。
那是霍執明生物義肢的溫度,是他老年時清晨醒來,習慣性摟過自己腰的力度,是刻在基因里的、揮之不去的引力。
“你這老家伙,”他低聲笑了,星芒瞳孔里閃過水光,卻沒掉下來,“走的時候都不讓我省心,非要小星把碑做得這么大,是怕我找不到?”
風卷著輻射花瓣掠過墓碑,像是誰在輕輕應和。
江逾朝從口袋里摸出那朵機械玫瑰,花瓣上的“hzm”早已被歲月磨得有些模糊,卻依然能看出當年刻字時的用力。
他把玫瑰放在碑前,調整了一下角度,讓它正好對著雙日升起的方向。
“還記得b-45星的沙暴嗎?”他坐在墓碑旁的草地上,手杖斜靠在碑上,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你說玫瑰枯了,可你看,這朵機械的,開了一輩子。”
遠處傳來小寶的笑聲,少年已經長成了挺拔的星際戰士,正和小星一起往這邊走,手里捧著束新鮮的輻射玫瑰。
江逾朝揮了揮手,讓他們不用過來——有些話,他想單獨和霍執明說。
“你總說黑洞會蒸發,”他望著天邊掠過的“追妻號”殘影,那是小星他們特意仿制的紀念艦,“可我知道,你的引力永遠在。”
就像當年在輻射星重逢時,他摸到的掌心老繭;像反物質燃料在夜空寫下的情書;像老年時每個清晨,那雙握著自己不放的手。
這些東西,早就在他的生命里刻下了軌道,任誰也無法改變。
江逾朝慢慢站起身,拍了拍墓碑上的塵土,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霍執明的銀發。
“等我把醫療站的事情交代完,就來找你。”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到時候,可不準再躲在哪個星球刻字了。”
小星和小寶遠遠地看著,沒有上前打擾。
他們看見江逾朝站在墓碑前,星芒瞳孔在陽光下亮得驚人,像兩顆緊緊依偎的恒星。
突然,一艘星艦從頭頂掠過,粉色尾焰在墓碑上投下淡淡的光斑,像極了江逾朝瞳孔里的星芒。
江逾朝抬頭望去,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那是“獵鷹號”,尾焰顏色和當年那杯被丟棄的營養劑一模一樣。
他知道,霍執明從來沒離開過。
就像這x-77星的陽光,這雙永遠帶著星芒的眼睛,這份跨越了光年和生死的愛。
江逾朝最后看了眼墓碑前的機械玫瑰,轉身往回走。
手杖敲擊地面的聲音,仿佛和遠處星艦的引擎聲,組成了一首緩慢而深情的歌。
他知道,路的盡頭,總有一束屬于他的引力,在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