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核的一句話如同冷水,兜頭澆下,將黎從閣的一顆心澆得冰涼。
他閉了閉眼,如同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氣一般,久久無言。
正在此時,床上的小人兒含糊嘟囔了一句,由平躺的姿勢翻了個身,無意間碰到了青年撐在床邊的手臂,順勢摸索著抱進懷中,如同找到了舒服的抱枕一般,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來。
溫熱的呼吸拂過黎從閣的手腕,他僵硬著低頭,就見霜雪般的發絲輕輕掃過小姑娘的臉,令她皺了皺鼻子,不滿地蹬了蹬腿,踢開了半邊被子,露出卷上去半截的睡衣和一小截纖白的腰肢。
這樣鮮活的少女
他的眼中再度劃過一抹痛色,卻終究沒能摧毀懸浮在一旁的智核。
【你做出了最正確的決擇。】
黎從閣不語,只輕輕將踢亂的被子重新蓋在女孩身上,轉身離開了房間。
屋內,淺藍色的光團閃鑠片刻,重新沒入黎愿的眉心。
作為黎愿的系統,也作為監控靈藤生長的智核,它不能離開太久。
黎從閣沒有回到書房或臥室,反而來到了家族的圣禱堂。
這是他數十年來的習慣,每當遇見令他迷罔之事,他便會來到這處靜謐的無人之地,尋得片刻的安寧。
然而這一次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推開那扇門時,卻發現寂靜的圣禱堂內,已經有了一道身影。
那青年靜靜佇立著,仰著頭,似乎在凝視著穹頂的壁畫。
聽到開門的聲響,他轉身看了過來。
那青年擁有著極罕見的金色瞳孔,與他相同,也與20年前走失的黎家幼子相同。
他眼中蘊釀著一股化不開的悚然與悲愴,令那雙金眸有些泛紅,看過來時帶著些許煞氣。
兩道視線交匯間,黎從閣頓住了。
在見到漓陽的第一面時,他就有過猜測,卻不敢草率確定,而是吩咐了管家暗中調查。
沒想到結果卻以這種近乎荒誕的方式呈現在他面前。
他定定凝視了許久,突然開口了。
“你不是姓漓,而是姓黎。”
黎從閣聲音微澀,語氣卻是全然的肯定。
家族圣禱堂十分隱蔽,沒有人帶路,第一次登門的客人根本就不可能找到這里。
漓陽不語,只是猩紅著眼,心如死灰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一切都與他記憶深處模糊的畫面重疊,包括眼前霜發金眸的青年。
他記得自己幼時曾拉著一個這樣的少年喚做兄長。
原來他是黎陽,而不是漓陽。
原來他是黎愿的哥哥。
他終于找到了家,可他臉上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怎么會這樣呢。
不該是這樣的。
他的家可以在宇宙的任意一處,卻唯獨不能在這里。
他以后,還怎么面對他的小貓。
這一覺睡得出乎意料的好。
黎愿醒來時,發現窗外已然天光大亮,渾身上下是說不出的舒爽。
她琢磨了一陣,覺得是昨晚的安神茶有兩把刷子。
利落爬起來洗漱過后,她跟著門口等侯的傭人來到了餐廳,發現眾人都已經等在了座位上,她竟然是最后一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