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琛畫中那片刺眼的空白，成了凌云心頭揮之不去的夢魘。他前所未有地渴望彌補，渴望重新在兒子小小的世界里，占據一個清晰的位置。
所以，當看到幼兒園老師發來的活動通知，邀請家長參加本周五下午的“親子才藝匯演”時，他幾乎是立刻在日程表上做了醒目標記，并推掉了那天下午所有可能的安排。
他告訴自己，這次絕不能缺席。
周五下午，凌云特意提前離開了公司。他甚至在路過商場時，停下車，精心挑選了一個琛琛最近很喜歡的動漫英雄手辦，準備作為表演后的鼓勵。
當他帶著禮物，提前十分鐘到達幼兒園禮堂時，里面已經坐了不少家長，熱鬧非凡。舞臺上裝飾著五彩斑斕的氣球和彩帶，充滿了童趣。孩子們在后面化妝準備，家長們則翹首以盼。
凌云的目光迅速掃過觀眾席，很快，他看到了溫婉。
她坐在靠前一些的位置，穿著簡約的杏色針織衫和長褲，側影清瘦而專注。她旁邊的座位……是空的。
那是留給他的位置。
意識到這一點，凌云的心微微一動，一種混合著酸澀和一絲微弱希望的情緒涌了上來。她或許……并沒有完全將他排除在外？
他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表情，朝著那個空位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將走到座位旁時，包里的手機卻不合時宜地、急促地震動起來。他本不想理會，但電話鈴聲執著地響起，在略顯嘈雜的禮堂里依然清晰。
他皺眉拿出手機，屏幕上跳動的是林薇薇主治醫生的名字。
一種不祥的預感掠過心頭。他猶豫了一下，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空座位和溫婉淡漠的側影，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同時轉身快步走向禮堂外接聽。
“凌先生，請您馬上來醫院一趟！林小姐情緒突然非常激動，拔掉了輸液針，拒絕任何治療，我們擔心她再次做出過激行為……”醫生的聲音帶著焦急。
凌云的腳步頓住，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回頭看了一眼禮堂內，舞臺上似乎已經準備開始，燈光暗了下來，聚光燈打在幕布上。
那個空位，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突兀和……諷刺。
一邊是兒子人生中可能第一次重要的登臺表演，他承諾過的在場。
一邊是一條可能再次因他而消逝的人命，道義上的無法推卸。
巨大的矛盾和煩躁幾乎要將他撕裂。
“凌先生？您在聽嗎？”電話那頭催促道。
凌云閉上眼，用力攥緊了手機，指節泛白。幾秒后，他再睜開眼時，眼底只剩下一片沉郁的決絕。
“……我馬上到。”
他掛斷電話，最后看了一眼那個依舊空著的座位，和溫婉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模糊而疏離的背影，然后猛地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幼兒園。
舞臺上，音樂響起，表演開始了。
觀眾席里，那個預留的座位，依舊空著。
成為了眾多圓滿家庭中，唯一刺眼的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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