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燈的光芒流淌在衣香鬢影間,空氣中浮動著香檳與香水交織的奢靡氣息。就在這片浮華喧囂之中,凌云接過王老板那杯琥珀色烈酒的動作,卻讓周遭空氣驟然凝結(jié)。
他修長指節(jié)握住杯腳的弧度格外用力,那句“我代她敬你”在弦樂四重奏的旋律里裂開一絲冰紋。溫婉垂眸立在光影交界處,珍珠耳墜隨著呼吸輕顫,在頸側(cè)投下細碎陰影。
“我自己可以處理。”
她方才的輕語仍在凌云耳蝸深處回響,像一枚薄荷葉沉入威士忌,激起細密刺痛。他上前半步試圖解釋,定制西裝擦過她曳地的星空裙擺,龍涎香與她身上的白苔冷香短暫交融。
“溫婉。”他嗓音里藏著被絲絨包裹的砂礫,“那個王總...”
“凌總。”
她倏然抬眼,琉璃色瞳仁浸過阿爾卑斯山巔的雪水,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的失態(tài)。綴滿碎鉆的指尖輕撫杯沿,每個音節(jié)都像冰鑿雕刻:“剛才的事,謝謝。不過——”
尾音懸在兩人相隔的十厘米空氣里,那里正盛開著看不見的冰玫瑰。
“確實是多此一舉。”
這四個字化作水晶鞋跟碾碎他精心布置的臺階。凌云看見她睫毛在顴骨投下的蝶影輕微顫動,但玫瑰色唇瓣始終保持著完美弧度。她身后落地窗外的城市霓虹忽然模糊成一片眩暈的光海。
“這樣的酒會我每月要參加十七場。”她聲音像大提琴g弦的顫鳴,每個字都裹著天鵝絨手套里的鋼刺,“知道如何讓威士忌在杯底留三毫米,知道什么時候該用橙汁兌出醉意。凌總的好意...”
話語在此處微妙停頓,仿佛有月光從她肩頭滑落。
顧瑾言恰在此時攜著青檸薄荷的清新氣息靠近,自然地將果汁杯遞進她等待的掌心。杯壁凝結(jié)的水珠墜落在她腕間鉆石手鏈上,碎成星星點點的光。
“沒事吧?”他低頭詢問的姿態(tài),像在守護一件博物館珍藏的月光石。
溫婉揚起的面龐瞬間綻開初雪融化的笑意,這種笑容從未在凌云面前綻放。她任由對方虛扶住后背,雪紡裙擺與他的西裝褲管形成親密的波浪。
“我們?nèi)ズ屠罹执蚵曊泻簟!彼龑ⅰ拔覀儭倍帜畹孟裉撬z。
凌云像雕塑一般僵直地立在原地,雙眼死死地盯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她的裙擺如銀色的波浪般翻涌,與顧瑾言那身西裝的黑曜石光澤緊密相依,仿佛他們是天生一對,而他只是一個多余的旁觀者。
他手中的空杯子里,原本殘留著白蘭地的灼熱,此刻卻在他的血管里凝成了冰碴,讓他感到一陣刺骨的寒冷。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之前精心設(shè)計的保護姿態(tài),在她眼中不過是一場鬧劇,是她游刃有余的戰(zhàn)場里多余的變奏。
而真正能夠與她完美契合的人,連遞一杯果汁的角度都計算得恰到好處,仿佛他們之間有著一種無形的默契。在香檳塔折射的浮光中,他終于看清了自己的位置——他早已從她人生的主章節(jié)中跌落,成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頁腳注釋。
那句“多此一舉”,并不是簡單的拒絕,而是對他的一種判決。
這個判決告訴他,他甚至連成為她故事里悲情配角的資格都已經(jīng)被時光無情地沒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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