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龍涎香裊裊。
皇帝沈瑄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揉了揉眉心，抬眼看向下方垂手侍立的幼弟，臉上帶著幾分戲謔的笑意：“玦兒，近來朝堂之上，你可是風頭頗健啊。連吏部那個老古板錢尚書，前兒個都跟朕訴苦，說你把他關于考核地方官員的舊例駁得體無完膚，還提了一堆‘關鍵指標’、‘量化考核’的新鮮詞，把他繞得頭暈。”
沈玦面色不變，躬身道：“皇兄謬贊。臣弟只是就事論事，覺得舊例有些流于形式，未能真正甄別官員優劣，故提出些淺見，供錢尚書參考。”
“參考？”皇帝輕笑出聲，端起手邊的茶盞，“朕看你是恨不得親自上手，幫他把吏部的考核章程重寫一遍。”
他放下茶盞，身體微微前傾，眼中促狹之意更濃，“說說吧，朕怎么覺得，你這些‘淺見’，跟你府上那位準王妃折騰出來的那些動靜，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沈玦心頭一跳，面上卻依舊鎮定：“皇兄說笑了。林氏不過是些小打小鬧，上不得臺面的后院手段，豈能與朝堂大事相提并論。”
“小打小鬧？”皇帝挑眉，從案幾上拿起幾份密報，隨手翻了翻，“能讓半個京城的貴女都開始琢磨著管理鋪子、整頓下人；能讓幾位向來不對付的誥命夫人，因為都想請你那位王妃指點而暫時放下了成見；甚至……朕還聽說，有些府里的老爺們，發現自己突然管不住后院了，因為夫人小姐們開口閉口都是‘林姑娘說’、‘要講方法’、‘要看績效’？”
皇帝每說一句，沈玦的眼皮就微不可察地跳一下。
他知道林墨能折騰，卻不知她的影響力，竟已大到連皇兄都如此關注的地步。
“朕瞧著，”皇帝慢悠悠地道，“你這位準王妃，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她這‘春風化雨’的本事，潛移默化之間，都快把朕京城高門后宅的風氣給改了。說說，你當初找這么個‘合伙人’，是未卜先知呢，還是……歪打正著？”
最后四個字，皇帝拖長了音調，帶著明顯的調侃。
沈玦深吸一口氣，知道瞞不過這位精明的皇兄，只好如實道：“回皇兄，臣弟與她……確是合約合作。當初看她機敏過人，手段奇特，于破局有益。至于她如今引發的這些……影響，確在臣弟意料之外。”
他頓了頓，補充道，“不過，就目前看來，這些變化，于各家后宅和睦、甚至于產業管理，似乎……并非壞事。”
皇帝看著他難得流露出的、一絲類似于“家屬”維護般的語氣，不由得朗聲大笑起來：“好一個‘并非壞事’！玦兒啊玦兒，朕看你這不是找了個王妃，是請了位‘女先生’回府，連帶著把你也給‘教化’了？朕可是聽說，你最近對你那些產業，管得是越發‘精細’了。”
沈玦耳根微微發熱，面上卻強自鎮定：“臣弟身為皇室子弟，理應為國分憂，勤勉任事。”
皇帝止住笑，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勤勉是好，但也別忘了正事。太后那邊，可還等著抱孫子呢。你這‘合約’，打算什么時候‘轉正’啊？”
沈玦：“……”
他終于體會到，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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