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四,南方的小年。巷子里飄著炸丸子的香味,老板娘的兒子從外地回來,帶著大包小包的年貨,嗓門亮得能穿透雨霧。蘇晚站在畫廊門口,看著街坊們忙著貼春聯、掛燈籠,心里像被溫水泡過,軟乎乎的。
林硯從分公司帶回一張紅紙,說是同事送的,漿糊都調好了。兩人搬了張凳子,踩著梯子往門框上貼春聯。林硯扶著梯子,蘇晚站在上面,手里舉著春聯比劃:“再往左一點……哎對,這樣齊了。”
紅底黑字的春聯在灰墻的映襯下格外鮮亮,寫著“春風入巷皆成畫,暖日照庭俱是詩”。是來老先生寫的,說這對聯合他們畫廊的景。
“以前在北方,小年要掃塵,我媽總說‘二十三,糖瓜粘’。”林硯扶著蘇晚從梯子上下來,拍了拍她手上的灰,“今年不能回家,有點想她。”
“等過完年,我們回去看看。”蘇晚仰頭看他,“帶你媽來南方住段時間,看看這里的春天。”
林硯笑著點頭,眼里的暖意像化開的糖。
年三十那天,畫廊早早關了門。林硯在廚房忙得熱火朝天,燉著的排骨在砂鍋里咕嘟作響,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玻璃窗。蘇晚靠在門框上看他,系著她買的碎花圍裙,動作不算熟練,卻透著股認真勁兒。
“要不要幫忙?”她問。
“不用,你坐著就好。”林硯回頭沖她笑,“今天讓你嘗嘗我的手藝,當年在宿舍練過的。”
蘇晚知道他說的是大學時,他偷偷在宿舍用電鍋煮面,被宿管抓到還嘴硬說是“實驗加熱裝置”。那時的面只有鹽和醬油,卻覺得是世上最好吃的味道。
年夜飯很豐盛,紅燒魚、糖醋排骨、清炒時蔬,還有一盤北方的餃子,是林硯提前和好的面,包著白菜豬肉餡。他說北方的年,餃子不能少。
窗外開始放煙花,五顏六色的光映在玻璃上,噼啪的聲響混著遠處的鞭炮聲。兩人坐在小桌旁,碰了碰手里的果汁杯。
“新年快樂,蘇晚。”林硯的眼里映著煙火,亮得像星星。
“新年快樂,林硯。”蘇晚笑著,眼眶有點熱。
這是她八年來,第一次不是一個人過年。沒有醫院的消毒水味,沒有賬本上的數字,只有身邊的人,和滿桌的煙火氣。
大年初二,母親打來電話,說林硯的姐姐林薇帶著孩子去拜年了,“你姐說,以前是她不對,讓你們別往心里去”。蘇晚握著電話,聽著那頭傳來的孩子笑聲,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掛了電話,林硯從身后抱住她:“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