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淅瀝瀝下了整周,巷子里的青石板被浸得發亮,老槐樹的新葉在雨霧里綠得透亮。思硯已經能跑穩了,每天穿著小雨靴,在廊下踩水玩,濺得滿身泥點,卻笑得像只快活的小鴨子。
蘇晚把畫廊角落的畫架搬到了客廳窗邊。春日的天光透過雨簾照進來,落在畫布上,泛著柔和的青白。她打算畫一幅《雨巷》,把巷子里的老槐樹、斑駁的墻、還有踩水的石硯都畫進去。
林硯下班回來時,看到她正低頭調色,思硯趴在旁邊的小桌上,拿著蠟筆在畫紙上涂涂畫畫,嘴里還念念有詞:“媽媽畫,寶寶也畫?!?/p>
“畫得怎么樣了?”他放輕腳步走過去,怕打擾了這安靜的畫面。
蘇晚側頭給他看畫布:“剛起好稿,雨絲最難畫,總覺得少點靈氣。”
林硯湊近看,畫布上的雨絲像被風吹斜的銀線,廊下的思硯踮著腳夠雨滴,小胳膊伸得筆直,連雨靴上的泥點都畫得清晰。他笑著說:“我覺得很好,有我們家的味道。”
“什么味道?”蘇晚挑眉。
“潮濕的春天味,還有……思硯的泥腥味?!绷殖幑室舛核?,被蘇晚笑著推了一把。
思硯聽到“泥腥味”,舉著蠟筆跑過來,往林硯身上蹭:“爸爸,泥!”
林硯順勢把他抱起來,父子倆笑作一團,衣擺上沾了好幾塊蠟筆印子。蘇晚看著他們,拿起畫筆,把這一幕悄悄畫在了畫布角落——一個彎腰的男人,懷里抱著個舉著蠟筆的小人,兩人的影子在墻上疊成一團。
母親在廚房擇菜,聽著客廳的笑聲,嘴角忍不住上揚。她總跟街坊說,這輩子最滿意的事,就是看著林硯和蘇晚把日子過成了蜜,連雨絲里都裹著甜。
清明后,雨停了,陽光把巷子曬得暖洋洋的。蘇晚把畫架搬到院子里,繼續畫那幅《雨巷》。思硯搬來自己的小畫架,就放在旁邊,學著她的樣子,往紙上抹顏料。
來老先生拄著拐杖路過,站著看了很久。思硯舉著畫跑過去,奶聲奶氣地說:“爺爺,看寶寶畫的。”
紙上是一團亂糟糟的綠,夾雜著幾點黃,大概是他眼里的樹和花。老先生笑著摸他的頭:“畫得好,有靈氣?!彼D向蘇晚,“這孩子跟你一樣,眼里有光。”
蘇晚想起很多年前,她也是這樣,拿著畫給老先生看,緊張得手心冒汗。時光像條河,把當年的青澀少女變成了母親,卻把那份對畫的熱愛,悄悄傳給了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