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放下花鏟，擦了擦手，打量了一下沈巖，臉上沒什么表情。
“沈秘書長？稀客啊，坐吧。”
他指了指院子里的石凳。
沈巖也不客氣，說道。
“周老，我今天來，一是看望您老，二是想聽聽您老對現在省里一些工作的看法，您是老領導，經驗豐富，看問題透徹。”
周老瞇著眼說道。
“我一個退休老頭子能有什么看法，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了。”
“您老謙虛了。”
沈巖笑道。
“別的不說，就說我正在頭疼的省直機關三產公司清理規范的事，牽扯面廣，歷史遺留問題多，感覺無處下手，想想您老當年主政時，肯定也處理過不少類似的難題，特來取取經。”
周老倒茶的手頓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沈巖說道。
“三產公司？那都是陳年老賬了，水渾得很吶，你小子膽子不小，敢碰這個？”
“不是膽子大，是職責所在。”
沈巖坦然說道。
“這些公司現在問題很多，有的成了個別部門和人員的小金庫，有的利用機關資源搞經營，不公平競爭，再不下決心清理以后問題更大。”
周老哼了一聲。
“道理誰都懂。可你知道為什么前面幾任都沒動嗎？牽一發而動全身，那里面的關系，盤根錯節，你動一個，能扯出一串的罪人吶。”
“我知道會得罪人。”
沈巖點點頭說道。
“但我想只要出于公心，按政策規矩辦，該清理的清理，該規范的規范，就算得罪了人，也是為了全省發展的大局，為了維護公平正義，我相信，大多數干部和群眾是支持的。”
周老沒說話，只是默默地喝茶。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
“當年我在任上的時候，也想過動一動，后來阻力太大，時機也不成熟，就擱置了，你小子有股子沖勁，像年輕時候的我，不過，光有沖勁不行，還得有策略。”
“我送你八個字：分類處置，先易后難，那些問題不大、矛盾不深的，可以先動，做出樣子，積累經驗，最關鍵的是，要爭取主要領導的堅定支持，沒有尚方寶劍你動不了那些根深蒂固的。”
沈巖認真聽著，心里豁然開朗。
周老這幾句話看似簡單，卻點明了工作的關鍵方法和路徑。
“謝謝周老指點，您這八個字，真是撥云見日。”
周老擺擺手，說道。
“我就是隨口一說，具體怎么干，還得靠你自己，不過沈巖啊，我觀察你一段時間了，你來省里之后，干的幾件事，雖然爭議不小，但都是往正道上走的，好好干，別怕得罪人，只要心里裝著老百姓，裝著大局，組織上是看得見的。”
從北山干休所出來，沈巖心情舒暢了不少。
周老的態度，說明他這段時間的工作，還是得到了這些真正有分量的老同志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