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岄不敢看方進神情，匆匆前往待客的花廳。
花廳里已坐著個滿頭銀發的婦人，身姿端正，背影筆直，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卻是滿臉滄桑，眉眼間盡是歲月留下的刻痕。
“公主？”呂何氏愣愣看著她，眼眶頓紅：“公主，你還活著？”
“姨母。”因著呂冰瑩的關系，趙岄即便滿心懷念，也不敢過于親近她，便只疏離地輕喚一聲。
“公主，”呂何氏上前一步，沖著她“噗通”跪倒：“你還活著便好，還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趙岄皺著眉，沒有說話。
呂何氏低著頭，哭得涕泗滂沱：“對不起，當年我把瑩瑩送到你身邊，原是想讓她陪你照顧你，沒想到她心生歹念，竟擅自下毒害你，也害了先皇。”
“這等狼心狗肺的女兒，若非去世得早，我也斷不能容她繼續活著！”
“公主，你不知道，這漫長的一千多個日夜，我是如何度過。我曾經數次想過要下去陪你們，只是怕我過身之后，就再沒有人記得你，這才茍延殘喘地活到現在。”
“我日夜為你祈福，盼著你來世喜樂安康，如今你還活著，我終于能安心去地下見姐姐了！”
原來，呂冰瑩已經死了嗎？是死在宋珺澤手里嗎？趙岄滋味難言，隔空虛扶呂何氏：“姨母言重了，過去的事便讓它過去，你先起來吧！”
呂何氏輕“哎”一聲，由宮人攙扶著起身，只含淚看著她，眸光多有欣慰。“早聽聞陛下傷重，我便一直在等著，此次也帶了些上好的藥材過來，你收下罷，權當我對你們的補償。”
她邊說，邊取出一個方方正正的錦盒，輕輕打開后擱在茶幾上。
頃刻間，藥香凝鼻。
趙岄是何等眼力，一眼瞧出這些東西十分難得，千年雪蓮、老參、血燕……多是眼下宋珺澤眼下能用得上的珍貴藥材。
“收下吧，”見她猶豫，呂何氏柔聲勸道：“姐姐早逝，我一直將你視作親生女兒看待，何況瑩瑩又虧欠你……眼下我也沒其他東西能夠補償給你，你若是不肯收下它們，我良心怎安？”
她說的誠懇，趙岄稍加思考，便做出決斷：“姨母，藥材我先收下，改日再尋來同等價值的寶物回贈給你，斷不叫你吃虧。”
宋珺澤的身體還很虛，眼下又進不去皇宮，她確實需要這些藥材。
呂何氏淺淺一笑，站起身來：“你才剛回來，想必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我先告辭，等陛下身體好轉，再過來叨擾。”
“只要姨母想，隨時都可以過來。”
趙岄笑著送她出去，扭頭卻將藥材拿給宋楠，跟他一起檢查這些藥材有沒有問題。
結果是沒有。
這些藥材品質上乘，被保存的很好。
“姨母一直都對我很好，”趙岄垂眸靜靜地看著手中黑褐色的靈芝，啞聲說道：“只是她嫁去了江南，甚少回京，但每次入宮，都會給我帶許多宮外的新奇玩意兒。”
所以她小時候最喜歡年底，一旦臨近年關，就趴在宮墻上，翹首盼著姨母入宮。
父皇便很不高興，一邊哀聲嘆息著女大不中留，一邊悄悄安排，帶著她出宮游玩……可是，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再也回不來。
宋楠輕嘆著拍拍她的肩膀，轉身把藥材熬成補藥，喂宋珺澤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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