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年根底下,丁樵哪里敢鬧出太大的事情,況且今日元持節與紗珠在街上的事情斷然是不能抖出來的,否則紗珠的小命是保不住了,而且他們這些跟隨著的奴才,也得被治罪。于是他只得壯著膽子,沒有將這件事去回稟太子妃,更不敢送信進宮去。御醫很快就來了,丁樵的心緊緊的繃著,只感覺天塌了一般,只守在一旁,看著御醫給元持節診脈,只聽著桌案上的燭火噼噼啪啪的響著,如同他的心一般亂。等御醫將號脈的手收了回來,他這才急不可耐的湊了過去,“殿下如何了?”御醫臉色沉重,只嘆息道,“太子殿下的病幾乎快好了,怎么又這般的折騰,竟不前幾日還厲害了,只得用幾劑猛藥,若是明日醒不過來,來日便是治好了,也是一輩子的病根了!”丁樵只得心驚肉跳的吩咐宮女們去熬藥,這才讓御醫回去,只吩咐不讓御醫記入脈案之中。這御醫姓吳,亦是頗有名望的,與丁樵也是十分的熟稔,雖知道這件事不合規矩,但只得瞞了下去。等宮女將藥熬好了,丁樵這才親自侍奉著昏迷不醒的元持節服下。然后又往他的身上蓋了一層被子,這才滿身冷汗的從殿內出來,卻不料一眼便看見了坐在殿前石階上的紗珠。紗珠適才問過太醫元持節的病癥,但御醫見她不過是個最下等的宮女,也不曾告訴她。丁樵見她蜷縮著臺階上,腦袋埋在雙腿間,那條烏黑的發辮上臟兮兮的,還帶著茶葉梗,看起來如同一只受傷的小野貓。他這才想起來轎攆上摔在毯子上的東西,元持節身上干干凈凈的,想必都砸在了她的身上了。他這才覺得自己適才情急之下那些話說的太重了,只得慢慢的踱步走過去,待她抬起頭來,卻看見了她手腕處的血痕。丁樵心中一驚,忙蹲下身子將她的胳膊拽了過來,卻見她白皙的手腕上,滿是紫紅色的齒痕,竟是她自己咬出來的。他忍不住的嘆息了一句,“你這又是何必呢!”紗珠的聲音里滿是惶恐,十分艱難的才問出,“他......他沒有什么事情的,對罷!”他點了點頭,卻還是瞞住了她,“沒有什么大礙,已經吃了藥了,明日便會醒的。”好似剎那間她活過來了一般,眼中也有了生機,然后用帶著幾分卑微的聲音乞求道,“我,我能不能進去看他一眼,求你了丁樵!”丁樵便是鐵打的心也軟了,只慢慢的道,“勞煩你今晚守夜罷,今日天寒,你多被備一些炭......”紗珠也不等他說完,便早已飛快的沖進殿中去了,她身上的的狐裘很長,只“咔嚓”的一聲被踩裂了,她也不管。宮人已經將紗幔落了下來,隔著紗幔,她看著元持節,他安靜的就像是她小時候擺弄著的瓷娃娃,好似一個不小心,便會碎成粉末一般。她一下子僵在了那里,竟不敢上前去了。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走過去,掀開那煙青色的帳子,跪坐在他的床榻邊,抓著他的手,按在她自己的心口處,哽咽道,“元持節,如果我不恨你了,你能不能長命百歲,福壽無疆的活著!”紗珠在殿內一直守著,只過了兩個時辰,卻見外面嗚咽的風聲,如同鬼哭狼嚎一般的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