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易微瞇眼,“南區。”我問他,“你那里有門路嗎。”水龍頭的水注流瀉著,發出滋滋的聲響,在漫長的聲響中,我心口的石頭越膨脹越大,堵得難以喘息。林宗易沉默了數秒鐘,他神情沒有絲毫破綻和猶疑,“沒有門路,南區那片我從未涉入過,要是你父親關押在本省,我說不準能出力。”我手背青筋暴起,里面的血管幾乎沖破皮肉,我強制自己忍受那種入骨的絕望和淚意,“天高皇帝遠,我理解。”林宗易說,“抱歉,有其他需要我幫忙嗎。”我眼前突然攏起一層模糊的水汽,我仍舊笑著,“我想到會告訴你,宗易。”他一言不發目送我關住門。內外隔絕的一刻,我顫抖著捂住臉,身體蜷縮在一起,不敢哭出半點動靜,廚房里逐漸傳出燒飯的響動,林宗易刻意放得很輕。我平復了情緒,起身走到露臺,拉開遮陽的紗簾,窗下是墨綠色的江水在黃昏中翻滾,夕陽沉落入江,市區的燈塔歪歪扭扭垂映在江面,像一場處心積慮又粉碎的泡影。林宗易什么都一清二楚,馮斯乾對我持續至今的脅迫和威逼,他在幕后了如指掌,馮斯乾越割舍不下我,對他越有利。轉天早上我走出臥房,林宗易正在客廳看雜志,茶幾上是他煮好的美式咖啡,我沒打招呼,在走廊駐足了一會兒。我猜測林宗易是通過鄒璐挖到陳志承的下落,兩年前我去南區探監被鄒璐撞見了,當時她和我剛結下梁子,據說她前男友也在南區服刑,過失sharen判了十二年。鄒璐不清楚我去干什么,要是她有心摸一摸底,興許能摸出個大概。馮斯乾都聽過她,她應該挺受寵,風月場所的酒局林宗易肯定沒少帶她玩,可她竟然不知道我嫁給林宗易了,雖然我從不打電話查崗,也不管他,但圈里的消息是流通的,她一無所知不合常理,除非林宗易暗中下黑手了,鄒璐感覺他不可能這么對自己妻子,結婚百分百是謠傳,才不把我當回事。我到吧臺上斟了一杯溫水,隨口問,“你認識鄒璐嗎。”他漫不經心翻頁,“不認識。”我意味深長笑,“你會所里的女人,你不認識啊?”林宗易看向我,我提示他,“張老板的女人,你看中留下了。”他沒什么表情,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嗯,有這人。”我在高腳凳上落座,“是你的人嗎。”林宗易沒承認也沒否認,“談不上。”他笑著問,“大方體貼的林太太也吃醋了。”我晃悠著玻璃杯里透明的水,“我不干涉你和任何女人,不過鄒璐私生活很混亂,我跟她打過交道,她的資源里商人居多,二三流的商人最奸猾,你別被坑了。”林宗易合住雜志,他走向我,“誰告訴你的。”我小口抿著水,“醫院里碰上馮斯乾了。”林宗易停在我面前咫尺之遙的地方,“你還真信。”我若無其事端詳杯口透明的螺旋紋路,“莫非他撒謊了?”林宗易目光灼灼盯著我,“你信他,他就沒撒謊。你不信他,凡是涉及我的事情從他口中講出,他一定別有所圖。”他拇指和食指輕扣住我下巴,緩緩抬起我整張面龐,“取決于你信他還是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