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深不想再跟她廢話,直接把朱意歡抱起來。天色已經暗了,山路也不好走。家里又沒小車,更不方便。他拿了手電筒,又沖去院子,把家里的自行車扯出來,把朱意歡放在后座上。頭一次那么痛恨自己沒掙到大錢,不然早就用小車送她去醫院了,哪用得著像現在一樣狼狽,讓她多受這份苦。“媳婦,你再堅持一下,醫院很快就到了。”他坐上自行車,拽過朱意歡的手,攬在自己腰上。手是抖的,聲音也是抖的。“媳婦,抱緊我,別怕。”朱意歡靠向他結實的后背。盡管身體還是痛,可心里特別踏實。不管發生什么,只要他堅定站在她這邊,她就覺得安心。身體再苦,心里也是甜的。“你別慌,我沒事。”話是這么說,自行車還是一路狂飆。山路崎嶇,特別顛簸,好幾次差點摔了。朱意歡被顛得頭暈腦脹,整個人憔悴得可怕,可一直咬著牙忍著,沒叫過一聲苦,還反過來安慰人。“沒事,我好多了,沒那么痛了……黑燈瞎火的,你看前面,小心騎車,不用管我……”說話都沒力氣了,怎么可能沒事?她深是這樣,陸深就深自責。她本來就不喜歡回婆家,當時應該強硬點,讓她跟岳父回七嶺坡,別為了他委屈自己。那就不用受這份苦了。陸深兩眼發紅,再看彎彎繞繞的山路,暗暗下決心——以后一定要多賺錢,多掙錢,買一輛小車,不讓她再受這種苦。他重新放好手電筒,再次蹬自行車。手電筒的光照了一路。80年代的南方農村是很落后的,很多人家連電燈都用不起,還點著煤油燈。昏暗的屋子突然被手電筒的光掃過,當然就忍不住好奇。“大晚上的還進城,發生啥事了?”“好像是陸家小兩口子?該不會吳春芬真給她兒媳婦吃了那什么生子藥吧?”“聽說那藥可生猛了,一吃就害喜,吳春芬為了抱孫子,真敢下猛藥啊。”“她兒子結婚三年,到現在別說孫子,就是孫女也沒見影兒,村子里誰不笑話?她那么要面子,能不著急么?”“著急也不能隨便下藥啊,萬一把人藥死了還抱啥孫子?”“說起來陸家媳婦算不錯了,瘦下來之后長得好看,又能給家里掙錢,整個村子的兒媳婦就數她最能干,夠光宗耀祖了,孫子啥的,遲早是有的嘛,干嘛這么急吼吼的,把人藥成這樣,真是造孽。”當然也有冷嘲熱諷的,但大多數人更同情朱意歡。陸忠良腸子都悔青了,跟隔壁家借了自行車,也往醫院奔。吳春芬抓著車后座,非要跟著,“我當然要去,不然她把我孫子給弄沒了咋辦?”“你還提孫子?意歡難受成那樣,能是害喜嗎?萬一真出事,阿深得跟咱們拼命。”“他敢!我是他媽!”“你!”陸忠良更后悔幫她熬了那個藥,“要是意歡出事,咱們都是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