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杰印象中,福建沿海氣候是很少長時間下雨的,作為海洋性氣候區域,也沒有梅雨季節的說法。就如同這兩天的大雨,來的時候浩浩蕩蕩,可是天上的烏云一走,不管多晚月亮和星星也會冒出來,在沙灘上灑下一片銀光。
海風越來越大,潮浪聲也喧囂而上,篝火在海風中搖晃閃爍,映照的人臉陰晴不定。
一陣怒吼之后方杰情緒終于平靜下來,不過他兩眼仍舊盯著王棟,也不知道這個武功堪比青云的武將最終會做出什么決定。方杰甚至都已經想好了,如果王棟一定要抓他和鳥頭的話,哪怕就是以死相拼他也不會成為朝廷的囚犯。
海上的風浪這會兒雖然很大,但方杰相信只要自己跳進去,總還是有一線生機的,作為一個極限運動愛好者,游泳同樣是他的強項之一。
“雖然你說的那些話有些強詞奪理,但不知為何我的直覺告訴我,可以相信你。這讓我很矛盾啊,我的身份讓我不應該放你們走,我該怎么辦呢?”
一聽王棟說出這些話,方杰懸著的一顆心就輕松不少,雖然還沒有徹底落地的,但已經沒有剛剛那么緊張了,很顯然王棟并不是那種死板的人,或者說他還有一個人的天真,而不是被“成熟的社會”抹殺了人性。
“我覺得你可以給我們一個機會,我相信總有一天你能看見我們的所作所為,而對你今天放過我們的舉動而感到欣慰。”
“哦?”王棟兩眼死死盯著方杰,而方杰也睜大眼睛跟王棟對視,兩人仿佛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去觀察對方的心靈深處。
“你好像已經說服我了,畢竟我不是泉州衛的將領,做事也不能越界啊,唔,肚子餓了,你們難道就沒有給自己準備點吃的?”
鳥頭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他看著表情輕松不斷揉著肚皮的王棟,忽然上前一步,然后向著王棟跪下去。
“你這是做啥?”王棟眼皮子翻了翻,他當然不會夸張的跳起來讓開,事實上作為一個大明軍隊中的將領,遇上自己下屬跪拜那也是常有的事情,只是鳥頭這個舉動實在是太意外了。
“王大人,咱們這里的官兵都爛了!從上到下只知道貪墨空餉欺壓軍戶,抓賊抓不到抄家塞大蟲,遇見倭寇一個比一個跑得快,我想殺倭卻差點被當成逃兵送上斷頭臺!我向你磕頭不是因為我可以活命,而是我可以跟著大哥去殺倭寇!”
因為情緒有些激動,所以鳥頭的話有些辭不達意,前后邏輯順序也有問題,不過王棟和方杰都聽懂了,兩人也是齊齊發出一聲輕嘆。
“起來吧?!蓖鯒澤焓謱ⅧB頭攙扶起來,低聲道:“其實你的事情我多少也去了解過,否則你以為我會聽他一張嘴皮子就放過你們?真當我傻啊。不過關于福建衛所軍紀馳靡這種情況,我也發現了。可惜我還要回去之后找個相熟的風聞官才能將此事上奏朝廷,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