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不知道她是睡著了還是在養神,窗外的光都落在她的臉上,將她每一根睫毛都照得很清晰,他傾身伸手,將隔板關上。
雖然他很快收回手,沒有碰到她的身體,但鳶也又嗅到了他身上的氣息,只覺得早上的郁氣沒有消散,和她現在的心煩意亂一起化作了實質性的東西,壓在心口,沉甸甸的。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處置和他的關系。
十幾個小時后,飛機降落在巴黎機場。
鳶也彎腰找自己的高跟鞋——國際航班的商務艙配備了拖鞋,她上飛機后就換了,換完明明把高跟鞋好好的放在一邊,不知怎的,其中一只去到了尉遲座椅下。
她剛想彎腰去拿,尉遲就先一步單膝跪下,把鞋拿出來,不是放在她的腳邊,而是拿起她的腳,幫她套上。
鳶也微微睜大眼睛,沒想到他會屈尊降貴到這個程度,猶豫著要說“謝謝”,他就淡淡道:“當初不全是為了獲得蘭道信任才不打撈你的‘遺體’。”
他們剛上飛機談的話,彼時他沒有回答,如今跨了一個大洋,他再舊事重提:“你‘死’之前那么恨我,那么想逃離我,我想,如果你在天有靈,一定不會愿意進尉家的墓園,與其把你禁錮在一畝三分地里,還不如讓你去大海,自由自在。”
鳶也呼吸一滯,很快收回了腳,穿上另一只鞋:“我‘死’了才這么通情達理,太晚了。”
“不晚,以后我都會尊重你的意思。”尉遲自下而上抬起頭看著她,鼻梁挺直,薄唇緋紅。
鳶也避開他的目光,低低地說了句:“沒什么以后”
“沒有以后你昨晚還跟我睡?”
“一晚上而已,能改變什么?”
“一晚上不夠,就多睡幾晚。”
鳶也接完了話,才發現他的話有歧義,惱羞成怒,懶得理他,徑直從他身側經過,先一步下飛機。
尉遲還半跪在地上沒有動,直到后面的宋義來叫他,他才站起來,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
三人一起走出機場,宋義莫名感覺,并肩走在一起的鳶也和尉遲好像都不太痛快,他攔了一輛出租車:“沅總,去公寓還是酒店?”
“去巴黎警署,不是急著要審我嗎?”鳶也面無表情,隨手地將散開的頭發扎起來。
“去警署。事情在那兒,早晚都要處理,處理完了再休息。”尉遲語調亦無波無瀾。
“……”宋義覺得他們不是去接受警察調查,而是去找警察撒撒氣。
事實證明,他的感覺沒有錯,這兩位到了巴黎警署,一點都不客氣,直接表明身份,警察馬上就把他們帶到審訊室。
負責他們的兩個警察,一個年紀輕點,一個年級大點,就看著宋義拉開椅子,鳶也坐下,疊起一條腿,氣場很強。
再看著尉遲也坐下了,他面上倒是帶著微笑,可那微笑怎么看怎么瘆得慌。
年輕點的警察不禁指著尉遲問:“這位是?”
尉遲平靜:“avocat。”法語里律師的意思。
鳶也漠然:“ami。”法語里朋友的意思。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聲音疊在一起,說出兩個不同的身份,警察愣愣地看著他們,宋義站在他們身后淡定道:“ami-avocat。”
綜合一下,律師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