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婳緩緩倒在木廊上,溫黃的燭光透過木紗門灑在身上,她很冷,半睜著眸子望著這茫茫無窮盡的夜色,恍恍惚惚中好似看見一雙絲履停留在面前。
那絲履上堆著緋色的袍角,呈出好看的弧形來。
她的意識逐漸昏沉,她想抬頭看看他,但那人身量太高,她撐不起益發沉重的腦袋。
罷了。
...《小婳崔韞免費》免費試讀魏昭平三年十二月二十三,農歷小年,宜生火作灶,忌移徙遠行。
一行人便在易水又小住了一日。
小婳的生辰便是小年,因而前一夜雖不曾入眠,但心里卻隱隱有些歡喜。
過了小年,再過幾日便是除夕,若能熬到正旦,她便十六歲了。
白日里崔韞也并沒有什么吩咐,她清閑了不少。
至暮云四合,那人卻又專門命小婳去庖廚舉炊。
因是小年,庖人備了許多新鮮食材,她見有新鮮的青蘿卜堆在案上,也有縛著的雞鴨在地上咕咕打鳴,便用青蘿卜燉了一鍋老鴨湯,又幹了面條煮了。
她心里想著,等崔韞吃完,她便也能喝上一碗老鴨湯,再沾沾他的光,吃幾口長壽面。
此時天色將暝,別館外是爆竹聲噼里啪啦地響,那易水城千家萬戶的煙花斷斷續續地竄到夜空,又“轟”地一下炸裂開來,能聽到有人興高采烈地擊掌歡呼,給這孤涼的異國他鄉倒也平添了幾分熱鬧。
小婳端著小鼎進了內室,一股暖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殿內的金蟾香爐正悠悠焚著香。
而崔韞正往牛角杯中倒著什么,他掌心里是裴孝廉留下的那只小瓶,她知道內里盛滿了鴆毒。
見她來,他抬起了眸子,用她從未聽過的聲色溫和說道,“你叫小婳。”
他第一次叫“小婳”這個名字,從前他說你在我眼里如同死物,因而只稱“魏俘”。
父親母親都這般喚她,大表哥也如此喚她。
外祖母從不叫她的名字,舅母也只喚她“不值錢的”,表姐叫她“要飯的”,二表哥雖總捉弄她,但會叫她一聲“姚小婳”。
崔韞的聲音低沉寬厚,“小婳”這兩字從他的口中說出來實在好聽。
小婳釋然一笑,他愿意在她死前給她做人的尊嚴。
她輕聲回道,“是,小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