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的瞬間，姜云衡從梁璟眼里看見了一點黯然，他好像，并不希望自己來這里。可已經(jīng)被看見了，再躲著就沒有意義了。她抬腳走了過去，聽見腳步聲，長公主抬眼看了過來，她眼底都是怒火，看的姜云衡以為她下一瞬就會沖過來也給自己一個巴掌。可長公主卻只是再次冷笑了起來：“怎么？真的來陪他守城門？你還真是豁得出去。”姜云衡不知道這母子兩人剛才說了什么，為什么長公主看起來比出門的時候更生氣了，可這都和她無關，她來只是為了確認梁璟有沒有改主意。至于陪著梁璟守城門這事，她的確有這樣的打算。她要讓梁璟產(chǎn)生一種錯覺，一種不管他怎么樣，自己都愿意跟著他的錯覺，這樣他才會越來越堅定娶自己過門的想法。故而面對長公主的嘲諷，她也只是屈膝行了一禮，連話都沒說。梁璟卻開了口：“母親請回吧，等晚上交接了差事，兒子再去找母親請罪。”長公主臉色頓時又難看了許多，她語調猛地一高：“請罪？因為你，整個梁家已經(jīng)淪為了京城的笑柄，你拿什么來請罪？！”梁璟一僵，沒能再說出話來，只是抓著長槍的手越握越緊，嫣紅的血跡慢慢順著長槍淌下來。姜云衡也愣住了，她以為長公主來這里，是要帶梁璟回家，或者是逼他放棄自己，卻沒想到，說的竟然是這樣的話。原來不止孫子，就連兒子，在她眼里也比不上梁家的名聲。在這一瞬間，姜云衡有些憐憫梁璟，他當初殺自己孩子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今天？然而長公主話一出口，自己也愣住了，她不是想說這個的：“......燼兒，我......”她只是脾氣暴烈，又受不了梁璟大庭廣眾之下違逆自己，氣頭上才有些口不擇言。可眾目睽睽，她要怎么和自己的兒子道歉？她張了張嘴，話卻遲遲沒能說出來。梁璟卻扯了扯嘴角，主動給她遞了臺階：“兒子明白，些許小事母親不必放在心上，請回吧。”長公主看了他半晌，始終沒從他身上看見別的情緒，他不憤怒，也不怨懟，事實上，這個兒子只在她面前耍過一次脾氣，就是溪蘭苑被燒那次。其他時候，哪怕他去跪祠堂，態(tài)度也是淡淡的。她嘆了口氣：“那我先回去了。”話音落下，她已經(jīng)徹底冷靜了下來。聽見她那句話，守城衛(wèi)們齊齊松了口氣，校尉彎腰行禮：“臣送長公主。”長公主又嘆了口氣，臨走前卻看了眼姜云衡：“你好手段。”姜云衡一愣，如果說這句話的人不是長公主，她肯定以為對方是在遷怒，可這個人是長公主，她便有些拿不準了。但眼下她只能不動聲色，假裝自己什么都沒察覺，微微屈膝，目送她上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