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個胡氏女的胡是御史令的那個胡,那仇就不只一樁。只是乾瑞十三年,梁璟也才十三歲,就算陳敬如因為梁家獲罪遭到了貶斥,也不能算在梁璟頭上。而胡沁街頭胡鬧的時候,梁璟還在家里養傷,也牽扯不到他身上,所以怎么看,陳敬如都不該和梁璟為難。可對方卻徑直走到了梁璟面前,仰起頭和對方說了幾句話。姜云衡聽不見對方說了什么,但能很清楚的看見梁璟的臉色陰沉下去,甚至身體往前一探,擺出了要動手的姿勢來,可最后他還是忍住了,只是仰起頭,沒再分一個眼神給他。陳敬如得意的笑了幾聲,走到了城門口擺著的椅子上,撩開衣擺坐了下來,然后將手里的佩刀扔到了梁璟腳底下。“撿過來。”梁璟充耳不聞,木頭似的站著不動,陳敬如笑容越發得意:“喲,梁侯這是不服我?你可知道這軍里的規矩,不服從命令是要動軍法的。”梁璟冷冷看著他,半晌目光才一瞥身前不遠處的刀,隨即腳一抬,將那刀踢了出去,碰的一聲響,刀身撞在陳敬如坐的椅子上,將一條椅子腿撞得四分五裂。陳敬如猝不及防,一屁股摔在了地上,這一下大概摔得不輕,他臉色一瞬間就白了,捂著尾椎骨的位置半晌沒能爬起來,眼神卻越來越陰沉:“你......梁璟,你穿著守城衛的衣服,還敢耍忠勇侯的脾氣?!真以為你們梁家是百年世家,就能無所顧忌了?!”梁璟嗤了一聲,抬手摘了頭盔,然后去解身上的鎖子甲:“不必牽扯上梁家,我不服軍令,受軍法就是,只是你這種混賬,不配我彎腰。”他將衣裳丟在一旁,露出精悍的胸膛來。陳敬如嘿了一聲,雖然是笑,可臉色卻鐵青:“真是有骨氣,既然你主動要求,那我就不客氣了,楊彪,鞭子呢?”楊校尉雖然因為昨天的事對梁璟有些意見,可畢竟顧及梁璟的身份,因此十分猶豫,陳敬如干脆將鞭子從他腰間搶走,抬手朝著梁璟的胸膛狠狠抽了下去,那是御馬的鞭子,便是不用力也能將人抽的血肉模糊,何況陳敬如還是用足了力氣,于是這一鞭下去,簡直是鮮血飛濺。姜云衡猛地關上了窗戶,卻仍舊不自覺摸了摸臉頰,仿佛梁璟的血遠遠的濺到了她身上一樣。可事實上,梁璟連慘叫都沒有,他啞巴一樣,咬緊了牙一聲都沒吭。姜云衡的呼吸卻仍舊慢慢急促起來,她這是頭一回見梁璟受刑,原來是這樣的畫面,原來只是看著就覺得好疼......她靠在車廂上,許久才緩過神來:“回去吧。”秀水有些詫異:“姑娘,你不過去看看?”姜云衡搖了搖頭,卻沒有出聲。秀水仍舊明白了她的意思,馬車很快就動起來,姜云衡回了主院,靠在床榻上出神。“姑娘。”姜云衡身體微微一顫,被嚇著了似的回過神來:“怎么了?”她反應有些大,秀水不自覺頓了一下才又遞過來一封信:“還是那位明公子,奴婢剛才泡了茶過來,就看見信被釘在門上。”姜云衡接過來打開,上面只有八個字,小小心意,還請笑納。姜云衡一怔,短暫的困惑過后猛地反應過來,今天陳敬如去為難梁璟,是這個明公子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