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不期待自己的生日,也不向別人提起那一天,刻意地去遺忘,因為告訴別人我的生日,又沒人給我慶祝,沒人祝賀我生日快樂,會顯得我格外地狼狽難堪。我在門口等到人都散盡,正想進去,聽到里面蘇軟軟跟媽媽抱怨:「媽,你怎么還沒把姐姐哄回來,肯定是上次讓你道歉你沒認真。」她說:「姐姐不在,都沒人幫我做飯、收拾房間,你做的飯太難吃了,打掃衛生也沒她弄得干凈。」我頓住。原來那天他們反常地熱情,不過是想把我哄回去當保姆。我踢開門,打斷了他們。不廢話,直接對著爸爸說:「奶奶生病了,要你送她去住院。」蘇軟軟有些尷尬,怕剛剛說的話被我聽到了,不過也就尷尬了一會會,到底是沒把我當回事,還能厚著臉皮拉著我撒嬌:「姐姐,奶奶生病了你就回來住唄。」一點也沒有對老人家生病的憂心,只關心她自己有沒有人伺候。真是被慣得自私自利,以自我為中心。我甩開她的手,再重復一遍:「爸,你媽生病了要住院,讓你帶她去。」我都成年了,他們名義上對我不再負擔撫養義務,我也不用他們監護,自然不會再回去伺候這一家三口。任他們說什么,我都不吭聲,不答應,全程沉默著。直到爸爸帶奶奶辦完住院手續,幾個人沒一個愿意留下來陪護,我向老師請了假,留在了奶奶病床前。他們總是罵我白眼狼,其實他們自己才是沒有良心的那一個。我白天上課,晚上擠出時間去醫院陪奶奶過夜,在醫院狹窄的小凳子上刷題,沒幾天人就瘦了很多。護士姐姐看到了,把自己的唇膏借給我:「小妹妹,涂點唇膏潤一下嘴唇吧,你嘴上都起皮了。」我道謝,乖巧地涂了唇膏,有色的唇膏,頓時顯得我氣色好很多。進了病房奶奶看到我精神起來,也很開心,不過還是照舊叮囑我:「檀月,你現在是最要緊的是學習和休息,不用一直守著奶奶。」「好。」我滿口答應。可沒人照料老人家,還是得我守在一旁。那兩個人被催了好多遍才來一次,交完住院費滿臉不開心,我媽看到我,頓時把平白花錢的氣撒在我頭上,扯過我用力摩擦我的嘴唇,尖利的嗓音直擊人的耳膜,不管不顧周圍人的目光。「蘇檀月,我和你爸為了你奶的病累死累活,你妹妹也難過得吃不下飯,你倒好,還有心思在這兒化妝打扮。」她把我嘴唇的皮擦破了,血流出來沾到她手上,她又嫌棄地把我推開。大喊大叫:「你一個姑娘家家,這么小就不學好?是不是不想讀書了,想去做小姐啊?」「不想讀了就去退學,你已經滿18周歲了,我和你爸沒有義務再養你,自己賺錢去!別人家的女兒能給父母弟妹買房買車,你怎么就不能?」我撞在身后冰冷的墻面上,嘴唇流血,一陣密密麻麻的刺痛,心臟也痛,卻是鈍的,黏稠凝滯的那種疼。我抬頭注視著她,眼睛酸澀,卻哭不出來。我低頭,笑了,「我真是倒霉,碰上你們這樣的父母。」笑著笑著,一滴眼淚掉在了地上,沒讓任何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