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蘭這樣想著,不免有些走神,旁邊有個年紀稍長的保姆重敲了兩下木魚。
秦母也抬起眼皮看了于蘭一眼,就這一眼,讓于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近距離看,才留意到秦母的眼珠非常渾濁,淺色的瞳仁下面有星星點點的白斑。
她在心里打了個冷戰,只覺得被這雙眼睛看到時,從腳底自上到頭頂都毛骨悚然起來。
秦母沒有說話,只是雙手合十念了一段于蘭根本聽不懂的幾個問題,然后又拿起經書從扉頁開始翻閱。
秦崢走了過來,目光從秦母的側影越過肩頭,落在于蘭的膝蓋上。她剛才跪地匆忙,膝蓋撞到偏硬的蒲團好大一聲響,他在心中嘆了口氣,將人強硬拉起來。
卻是用斥責的口吻對自己的母親:“你嚇唬她做什么?”
于蘭自覺接下來的場合都沒她發言的份兒,很有眼色地沒有多問。
秦母沒有轉身,甚至連抹余光都欠奉:“你在我這兒,擺什么架子?”
氣氛有點古怪。
于蘭偷偷抬眼,捕捉到了秦崢眼底一閃而過的諷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帶給您看看,她叫于蘭,以后跟著我。”
很平常的一句話,秦母卻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抬手指著她:“秦崢,你認真的?”
男人的語氣很淡:“傅家的女人已經帶到,父親那邊也提點過,您往后不用擔心。”
說著,秦崢掃一眼秦母旁邊的保姆,“去給于蘭小姐倒茶。”又問于蘭:“想喝什么?”
佛堂內暗流涌動,于蘭哪敢有意見,本來想說白開水就可以,但秦崢濃得像墨的目光一直盯著她,像是讓她一定要說出個所以然。
然而即使她背對著秦母,也無法忽視后面那針一樣的尖銳感,好像在說,如果她提了過分的要求,一定會死的很難看。
小心揣摩著秦家母子的想法,挑了個稀松平常的:“烏龍茶,可以嗎?”
沒等秦家母子說話,老保姆先開口了:“太太口味淡,家里沒有茶葉。”
語氣很沖,分明是沖著于蘭來的。
于蘭默了默,直覺自己是夾在秦家母子中間的博弈工具。
沒等她說好,秦崢已經一聲令下:“老人家上了年級,不適合伺候太太,送回去好好安置,叫個能買到茶葉的來伺候。”
陸沿背后的保鏢蜂擁而上,左右夾著老保姆往外走。
客廳里頓時炸開了鍋,不甘被送走的老保姆一邊喊著太太,一邊拽著保鏢的衣服和手臂哭得稀里嘩啦,秦母坐不住了,冷靜地面容被保鏢的大手無情撕裂,只能朝場上唯一有話語權的人嘶吼:“你瘋了?!”
秦崢站得很穩,語氣波瀾不驚:“我今天心情不好。”
眼看保鏢已經把保姆拖到了門口,她的話絲毫不起作用,秦母已經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你不高興就拿我的人出氣?”
秦崢眼眸越發深沉,墨黑的眼底浮現出一抹諷笑:“原來您也知道,自己的不幸不該轉嫁到無辜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