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秦老先生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抽空帶回家來見見?！?/p>
“好?！?/p>
秦老先生顯然比林知敏更明事理，掛斷電話前，語重心長道：
“爺爺知道你是能拿主意的，從小到大沒有操心過你。但她畢竟是你的母親，今晚把人晾在病房里的行為很不可取，我希望不會有下次。我沒有教好秦鐘，是咱們秦家欠你母親的。爺爺對你的另一半沒有要求，只要明事理，家世清白就好。下個月你奶奶生日，到時能帶她來嗎？”
“我會詢問她的想法。”秦崢盡量平和地說：“母親的事我會處理好，您別太放在心上，早點休息?！?/p>
掛斷電話，視線移到屏幕上。
這期間ylll發來了許多消息。
ylll：“我跟他認識的時間不長，并且初遇很尷尬，他幫了我很大的忙，如果沒有他，我大概會遭遇很可怕的事。就在今晚，他說他想和我試一下。”
秦崢吸了一口煙，鼠標繼續下滑。
ylll：“他這個人看著很平和，其實氣勢強大拒人千里，我剛認識他的時候，連話都不敢大聲說。他對工作頗為嚴謹認真，但今天的課題答辯會上，我犯了錯誤，他竟然替我說話了。”
這段話于蘭敲敲打打刪了數次才編輯好，她無意弱化秦崢對她的幫助，但越寫越覺得她虧欠秦崢很多，為了不讓這段關系混入沒用的歉疚，只能盡量簡化描述。
ylll：“你覺得我應該怎么辦？”
這中間有長達三分鐘的空白和沉默。
ylll：“差點忘了，你現在應該很忙?！?/p>
ylll：“我或許已經知道答案了。等你忙完了再回復我吧。早點睡，晚安。”
秦崢凝眉，看著對話框里女孩溫柔如水的剖白，目光軟了下來，他想，總算沒有白癡到感覺不到他對她的特殊。
zq2015：“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如果感到委屈，可以同我說?！?/p>
這樣就很好。秦崢想。
他刷新頁面，ylll的頭像已經變成了灰色，這個賬號只有一條回帖記錄，時間在2015年5月。
那時候他已經抽煙兩年，連著半年整夜整夜的失眠，長期抑郁的積累，是精神狀態最差的時候。
逐日爭吵不休的父親，頻繁撥打跨國電話的母親，博士階段繁重的任務都成了轉移注意力的良方。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不應該跳級完成學業，懷疑自己不該為了那個可笑的、企圖治愈母親病癥的期望而出國。
到發帖的那天，服用的安眠藥幾乎已經到了成年男性的致死劑量。
zq2015：“生存還是毀滅？”
下面的一層樓是：“無語，哪來的小學生在這里找存在感。”
再下一層是：“哪里來的非主流，初中畢業了嗎？”
“跑來抑郁癥論壇發什么瘋？不想活那就去死啊?！?/p>
“看資料還是個女的，流水線上班的廠妹也會思考人生？”
諷刺、嘲笑、慫恿、攛動，這個柏林著名的抑郁癥論壇上活躍著人性最深處的惡意。
只有拉到最下面，才看到一條很長的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