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亮了。
顧政幾乎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著,電話響起的時候,他微微頓了一下,然后平靜的接起,“喂。”
剛一開口,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無比嘶啞,就好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劃過一樣。
但他卻好像什么都沒有感覺到一樣,只沉默的聽對面的人說話。
“嗯,我晚上會過去的。”
回答過后,他這才放下手機,走入洗手間。
鏡子里的人雙眼充紅,臉色蒼白。
顧政停頓著看了好幾秒后,這才打開水龍頭準備洗漱。
洗漱,換衣服,帶上文件出門。
這是他兩年間不斷重復的事情,日復一日。
猶如一汪再不會起任何波瀾的水。
司機已經在門外等候了。
上車的時候,顧政也看見了新聞上關于昨晚的報道。
——晚會很成功,天盛作為這兩年港城發展的標桿企業給眾人展現了很好的一面,官方也表示了肯定。
顧政瞥了兩眼就想要將新聞切出去,但下一刻,他的動作又停在了原地。
那是昨晚晚會的某張照片。
周恪行也在其中,臉上是溫和自然的笑容。
顧政無可避免的想起了昨晚他和沈幸年站在一起的畫面。
于是,平靜的湖面底下開始翻涌!
他的嘴唇緊緊的抿著,拿著平板電腦的手也開始用力,甚至連指尖都開始發白。
然后,他又拿起了手機。
但那個號碼他卻遲遲沒有撥出去。
其實很簡單——如果他想要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的話。
他現在只要打個電話就可以了。
但他突然又不愿意了。
他怕他聽見的答案,不是自己愿意聽見的。
在這個世界上,最讓人難過的并不是別離的那個瞬間,而是突然意識到,她的世界已經跟你毫無關系,她給過你的,沒有給過你的東西,如今都已經屬于了別人。
明白這一點的瞬間,才是最錐心刺骨的。
顧政將平板丟開,閉上了眼睛。
而那個時候,手機突然又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皺了皺眉頭后,到底還是接了起來,“喂?”
“爸爸。”
那邊的人說道,“我是偷偷拿媽媽的手機打的電話,你現在能來……看看我嗎?”
車子掉頭,最后在醫院門口停下。
顧政知道林彬彬住在哪個病房,進了醫院門后便直接往電梯的方向走,但下一刻,他卻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嗯,已經拿了藥了,哎呀你放心。”
顧政的腳步頓時停下,轉頭。
沈幸年正坐在醫院大堂的椅子上,手上提了一袋藥。
顧政微微一頓,等他反應過來時,人已經直接朝她那邊走了過去。
沈幸年原本正低頭研究著藥盒上的說明書,一道身影卻突然籠罩在了她的前方,擋住了她大半的光線。
她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抬頭時,卻發現顧政正定定的看著自己。
沈幸年微微一頓,“你怎么在這里?”
“什么?”
電話那邊的人問了一聲,她這才想起自己還在通話中,趕緊說道,“我這就回去了,先這樣吧。”
將電話掛斷后,她才再次抬起頭。
那時候,顧政的目光卻落在了她手上的藥上。
“你生病了?”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