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了,斯人厭他,始終不肯入夢。
知道她厭他,他連觸碰都不敢,只敢保持著距離與她合躺一張玄冰上,只有在思念到骨縫生疼時(shí)才敢小心翼翼靠近她。
他夜夜與她一同在玄冰上合枕而眠,抱著滿腔的希冀閉上眼。
數(shù)次,一夜無夢。
夜夜如此。
他自欺欺人,告訴自己她還在。
她會(huì)笑著追在他身后,會(huì)親手為他縫補(bǔ)衣衫,會(huì)是他最心愛的妻子。
他用心頭血供奉著這塊玄冰,只有這樣,才能保她尸身不腐。
三百年了,已經(jīng)過去這般久了。
冬去春來,周而復(fù)始。
生當(dāng)復(fù)來歸,她為何不回來。
屋外傳來叩門聲,方秉青猶疑的聲音隔著木門傳來:“劍尊?!?/p>
季池川起身,面不改色地劃破心口,鮮紅的血珠滴落在玄冰之上,暗淡的玄冰陡然晶瑩剔透。
一滴心頭血,可保三月尸身不腐。
他這般做了三百年,早已不知放了多少血,阿黎的尸身無一絲腐敗,完完全全像是個(gè)睡著的人,依舊美麗動(dòng)人。
只有他自己,在三百年如一日的死寂中漸漸腐爛,由身到心。
他起身朝屋外走去,方秉青靜靜佇立于門外青階下,瞧見他后微微嘆氣。
季池川微微頷首,唇角掛起一貫的柔和笑意:“師兄?!?/p>
方秉青見他面色蒼白,便知曉他又是放了心頭血。
可他勸不回,這世間也無人勸得了他。
他畫地為牢,將自己困在浮屠川三百年,等著一個(gè)永遠(yuǎn)不會(huì)醒來的人。
只因那人死前說希望他傾囊相助,鎮(zhèn)壓浮屠惡鬼,他便搬到了這寒冷孤寂的東海,鎮(zhèn)守對岸的浮屠川整整三百年。
而誰又能知道,高潔清冷的渡淵劍尊,在寢殿內(nèi)用玄冰護(hù)著一具尸身三百年不腐,日夜與其同眠共枕。
方秉青勸不動(dòng),便開門見山表明自己的來意:“劍尊,即墨城的事情你也聽說了,我所來便為此事?!?/p>
季池川越過他緩步向前,清潤的聲音傳來:“好?!?/p>
他毫不過問,有求必應(yīng)。
三百年來,逢亂必出,真正做到了那名女修希望的心懷蒼生。
方秉青與阿黎一般,是看著季池川一步步從外門弟子成為冠絕天下的渡淵劍尊。
方秉青回頭看去,浮屠川下起了大雪,浩蕩的東海掀起狂風(fēng),水色接近潑墨,潮濕的空氣挾裹來海水的咸澀和隱隱的血腥氣息,漫天雪花落入海面,瞬息消融在洶涌的東海。
東海對岸,紅光滔天,十三根天柱拔地而起,森然的殺意讓方秉青不敢多看。
那是浮屠川,三百年前浮屠川崩裂,鎮(zhèn)壓的浮屠惡鬼一股涌出,首先遭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