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王維教她?長安的知名畫師與高僧難道少么?然而看了一眼崔希逸與王維,終是沒能問出口。王維當即應了,又道:“你日后萬不可再尋短見了。”
崔十五娘凄然道:“若非我自感無用,我也不會有自戕之念。你與瑤姊當年鶼鰈情深,縱然有時想得多了,也能寬慰彼此,想來……斷不至此罷。”
王維臉上浮現出一絲溫存笑意,微微頷首。
崔十五娘道:“瑤姊深通佛理,多半很會開解人。我當年見她時,只有八九歲,然亦將她的風儀涵養銘記于心。”
王維溫和道:“阿瑤為人細膩溫柔,說出話來,總如春風拂面。”
“我聽說當年你被……被貶濟州,瑤姊不遠千里,追隨而去,伴你在濟州吃苦。”
王維嘆了口氣:“彼時她生產未久,就追我到濟州,辛苦之至。我……至今感念。”
崔十五娘笑了笑,又說:“我聽說你們的女兒容貌品行俱是出眾,極似瑤姊,待我回了長安,你可要引我見一見她。”
王維道:“這是自然。”
崔十五娘目光移向遠處,似在懷想崔瑤的嘉容懿范,緩緩道:“若我是男子,娶得瑤姊那樣的佳人,一旦失去了她,定然也不思再娶。”
崔希逸微笑道:“七娘的人品風度,在崔氏女中,原也少見。”
我聽著他們三個緬懷崔瑤的風姿,只覺一陣痛楚。在場的幾個人,不是崔瑤的族人,就是曾與崔瑤有極深關系的人。
而我,面對著崔瑤身上“王維的亡妻”這個無可超越的頭銜,又能說什么、做什么呢?
史載王維“喪妻不再娶,孤居三十年”,他大抵不會娶我了。
——多可笑啊,我竟然想過他會娶我?
他是別人的丈夫,別人的父親。他與我之間的關系,本就是靠我單方面的一腔思慕撐起來的。我與他,既沒有甘苦與共的恩情,也沒有血脈相連的牽絆。若不是我的思慕教他注意到了我,我在他面前的臉面,只怕還比不上與崔瑤同族的崔十五娘。
崔十五娘仿佛這時才看到我,笑道:“阿郁想來也見過瑤姊的風采。我聽說,當年阿郁為人寫入變文,身陷風波,是瑤姊為阿郁精心打扮,帶你到慈恩寺,澄清一切。”
我澀然點頭,不去在意她話中隱隱的波瀾。
王維笑道:“阿瑤一向最擅妝飾小女郎,那日阿妍經她之手,容姿比平日更美。”說著向我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我看去卻只覺刺眼。
崔十五娘瞪大了眼睛:“我也想求瑤姊妝扮我哩!只是瑤姊已逝……王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