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皇的眼角凝著笑意,放下毛筆,揮揮手讓宮人退下。
他寵溺地伸手,將少年圈在身前,慈愛地笑道:“宮中那么多美味珍饈,你都不愛,偏偏就喜歡吃這些民間小吃。”
這一點,和他母親云傾暖,一模一樣。
宇文皇說完,神思陷入了回憶之中。
那時,他年少輕狂,打人爬墻的事兒沒少干,還記得那天,春光明媚地仿佛要叫人曬得綻放,一只纖細的小手,從樹干上探下。
“喏。”少女白皙的臉頰,光滑若珍珠,眉目清秀傾城之姿,嗓音更是比那白糖糕還要軟,“你要吃糕嗎?”
自那以后,宇文皇便經常守在樹下,只為了等那少女,盈盈探下一只手,聽她比白糖糕更加軟糯的嗓音。
她眉眼靈動地似云一般,她說,“我叫云傾暖,你叫什么?”
“宇文皇。”
“你是太子?”
“你怎么知道?”
“因為你無趣呀,當太子最無趣了,深宮之中,悶死人,不如外面好玩!”
“外面?”
少女云傾暖素手一揮,意氣風發(fā)的架勢,令人向往:“嗯!皇宮外面!”
“可……”少年宇文皇低頭遲疑,小聲道:“我以后是要當皇帝的,我這一輩子,只能在皇宮之中,不能陪你去外面。”
少女看著他,怔了怔,隨即笑了,像花兒一樣。
她燦爛地說道:“其實,你也挺好玩的!”
因為有你在,再無聊的地方,都變得有趣了起來吶。
可如今……
宇文皇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掌心,目光里的思念和悲痛,令他眼眶濕潤,仿佛彌漫著一層散不去的大霧。
你在哪里吶,我的阿暖。
“父皇!”杉兒殷切的呼喚聲,換回了宇文皇的神思,溫熱軟香的白糖糕遞到他的面前,“快,你快嘗嘗。”
“好。”宇文皇欣慰地摸著杉兒的頭,悄無聲息的拭擦去了眼角的淚水,“我嘗嘗。”
一口咬下去,宇文皇的嗓子眼,更覺得哽咽。
他鼻頭發(fā)酸。
若不是五年前,他親手將云傾暖埋葬,宇文皇差點就以為,這白糖糕的味道,出自云傾暖之手。
杉兒卻高興地說道:“父皇,是不是很好吃?我總覺得我以前也吃過這么好吃的白糖糕!”
“很好吃。”宇文皇深吸一口氣,胸口起伏緩緩地平靜下來,慈愛問道:“杉兒在哪里買的?”
“皇城的一個小攤販那兒,是個老婆婆賣的。”
宇文皇看著兒子,張了張嘴,嗓子眼發(fā)干,最終還是嘶啞問道:“你有沒有注意到,賣白糖糕的老婆婆,小指頭是否完整?”
“沒有。”杉兒認真地回想了一下,答道:“老婆婆的五個手指頭,都是完好的。”
宇文皇苦澀的悶笑了一聲。
明明已經知道,做白糖糕的人,不可能是云傾暖,可他的內心深處,這么多年,總還是在期盼著。
他多么希望,突然有一天,她還是年少時那樣,笑意盈盈出現(xiàn)在他面前,纖纖素手,遞給他一塊白糖糕,嗓音軟糯如初--
“喏,你要吃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