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是季語鋒臉上那一縱即逝感傷，讓程暖夕捕捉到了一些不敢確認的真相。她驟然捂住嘴：“季語鋒，你是不是騙了我！給我捐肝臟的人，真的是那個王姐么？該不會是你——”她想起季語鋒之前的某句承諾，后來又以不了了之的姿態絕口不提。“程暖夕，你照鏡子了么？”季語鋒眉頭一凜。“我……”程暖夕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見她驚慌失措如小鹿的模樣，季語鋒無奈冷笑：“我是讓你有點自知之明，哪那么大的臉，你也配我為了救你而處心積慮？”程暖夕臉上一紅：“季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那，既然我現在已經好了，我能離開了么？”外面的天空很大，能活下來的世界很美好。她想慕錦年。“你能走便走，我綁著你了？”話音未落，季語鋒眼看著程暖夕從床鋪上翻身下來。麻醉和傷口的共同牽制下，讓她整個人的活動范圍基本上只能靠意念。腳下一軟，在身體即將狼狽癱軟的瞬間，季語鋒一步上前，將她一把架起來。“姑奶奶，你還能消停一點么！”季語鋒將程暖夕扔回床上，然后不放心地盯了一眼屏幕上的數據。“你現在的甲胎蛋白還沒有回到正常值，新移植的器官要有一個共生磨合的世間。三個月內，都不能劇烈運動，更不能受到創傷。這種最基本的常識，還要我一句句教你？”程暖夕這會兒才開始覺得有些疼，她紅著臉點點頭：“對不起。”“知道我忙活了這么久，就別再辜負了。”季語鋒挽了挽袖子，撣撣灰。程暖夕眼睛很尖，一下子看到了季語鋒臂彎處的一抹青紫色。“季先生，你的手怎么了？”季語鋒愣了一下，立刻把袖子蓋上了。“沒怎么，管好你自己吧。”“我看到你的臂彎上有傷，是怎么弄的。”程暖夕指的，應該是季語鋒這段時間輸血次數太頻繁，注射器在肌肉內留下的淤青痕跡。“你太重了，剛才抱你撞的。”季語鋒冷冷敷衍一句，轉身便要走。“那，等，等一下，小書呢？”程暖夕想，自己手術成功了，小書怎么會不再身邊？他一定也等的著急，寢食難安了吧。“當然是被我送回去了。”季語鋒瞪了程暖夕一眼，“你該不會天真以為，我搞這么多事只是為了做慈善吧？我說過，你病好了，要到我們四季集團來做首席設計師。”“我，我記得啊，我答應你啊。”程暖夕急了，“可你不能把我弟弟這樣軟禁起來啊。”“不軟禁他，我怎么相信你？我又憑什么相信你？憑你一睜開眼睛就往慕錦年身邊跑么！”程暖夕被懟得啞口無言。心里眾多再多疑惑和擔憂，但畢竟剛剛經歷過一番生死競逐，身體實在是扛不住了。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能有疼痛感的每一寸器官里，滿滿塞的全都是慕錦年的名字。以慕錦年的能力和手段，在面對這種狀況的時候，會做怎樣的選擇呢？程暖夕想，大概，是會義無反顧地保住慕家的商譽，把一切罪過都推在自己已故的父親身上吧。程暖夕心中苦苦的，但這也無可厚非呢。身為慕氏銀樓當年首屈一指的設計師，程霖玉所做的一切是誰授意，這難道還用絞盡腦汁去猜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