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靖遠這年正好四十,屬壯年,只不過自打沈氏死后,他便不再上戰(zhàn)場,整個人也總是擺著一副臭臉,像是全世界都欠了他錢似的。著實嚇人。冷憂月撇了撇嘴,便是再重生一回,她亦覺得父親這副嘴臉毫無親和力。打量過冷靖遠,冷憂月的目光往后移,便瞧見在冷靖遠的身后,跟著一位身長玉立的少年,不足二十,相貌俊朗,氣度不凡。竟是白夜弦!上一世,在高府,所有人都處心積累的算計她,只有白夜弦會在背后提醒她,并教了她一些防身之術(shù)。這也讓冷憂月后來在高府的日子好過了不少。她只知道白夜弦是鎮(zhèn)平候高連章的徒弟,據(jù)聞此人無父無母,身世甚是可憐,后來鎮(zhèn)國公夫人為他說了一門親事,也不知道究竟如何了。“一回府就鬧的雞犬不寧,成何體統(tǒng)?”冷靖遠冷斥道。胡氏和冷憂雪心中一陣暢快,兩人對望一眼,巴著看冷憂月被冷靖遠責(zé)罰,他們二人的心思一樣,總覺得冷憂月長年被養(yǎng)在府外,定然是沒有養(yǎng)在身邊的兒女親厚。冷靖遠一回府,便見識到了冷憂月粗鄙的一面,定然要對她失望至極。這一頓罰是少不了的。“我娘親不是短命鬼,沈家也不是叛國賊!”卻不想,冷憂月壓根不按套路出牌,她像一頭發(fā)怒的小獸一般,朝著冷靖遠吼。這情景看的人目瞪口呆!冷靖遠是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和女兒分開十幾年,回府后的頭一句話竟是這個!他如遭雷劈,一張臉更是鐵青一片,好半天才怒不可揭道,“誰說你娘是短命鬼?誰說沈家是叛國賊?”誰都知道,這些話在冷國公府是禁忌。但凡聽到一絲風(fēng)吹草動,冷靖遠定然會將參與之人全都趕出府去,永世不得再進來。“是她,就是她,她罵我娘是短命鬼,我娘不是,我娘就不是……”似是氣急,冷憂月指著冷憂雪,一口氣連說了數(shù)十遍,情真意切,聽的在場看戲的眾人都紅了眼眶。一個十六歲的花季少女,自小就沒了娘,還要被親爹送到山里的尼姑庵去,一回府就被人戳了短處,不惱才怪。“我……我沒說,我沒說,你冤枉我!”冷憂雪哪里想到她竟會來這一招,連忙解釋,可一抬頭卻對上父親震怒的眼神。她活了將近十六年,在這府中,父親向來最是疼愛她,可今天,父親看她的眼神像是要殺了她。冷憂雪瞬間嚇的說不出話來。“父親,我娘不是短命鬼,我娘不是,老住持說了,我娘她只是提前結(jié)束人間的疾苦,若有緣份,來世我們一家人還會團聚。”冷憂月仰著一張小臉,眼中滿是悲痛,卻是佯裝堅強的模樣,更是讓人心疼。原本以為冷靖遠定然要惱了,卻不想,他竟抬手,一把將冷憂月?lián)磉M懷中,而后啞著聲重復(fù)了一遍,“你娘不是短命鬼,來世,我們一定會相聚!”胡氏簡直是目睚欲裂,氣的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她做牛做馬的在冷靖遠的身邊伺候了十幾年,為他生兒育女,操持家務(wù),可到頭來,竟還不如一個他養(yǎng)在外頭十幾年的女兒。沈氏!死了足足十六年的沈氏,仍舊占了他整顆心。“爹最好了!”冷憂月聽了,這才滿意的露出了笑臉。這一笑,如百花齊放,便是連帶著一向擺著臭臉的冷靖遠竟也扯了扯嘴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