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握上了我的足,“要走也要把玻璃片取出來,見死不救不是我的風格。”
哦,他的到來只是為了不想見死不救。
我整個兒僵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如何反應(yīng)。我該高興嗎?還是失落?這一刻,我連自己該有怎樣的情緒反應(yīng)都不知道。
只覺得,心口那兒僵成了一團。
我不再反抗,他重新把我放在了假山的臺子上,而后低頭去檢查我的傷口。片刻,他竟像變戲法似地從袋子里掏出鑷子和消毒酒精來。
“拔玻璃片會有點疼。”他道。
事實證明,豈止是疼,分明很疼。他拔出第一塊時,我疼得猛地縮了身子,差點咬碎嘴唇。他急急去止血,卻不忘看我一眼,“如果疼就叫出來。”
我沒有叫。
就算他在生肉里不斷尋找一塊沒入肉里的碎片,我疼得幾乎死去都不肯叫。我不要在他面前顯露脆弱。等到他拔完這最棘手的一塊,我滿頭滿臉都被汗水浸顯,臉白得跟紙似的。
“倔強的孩子。”他無奈地對著我搖頭,長指拂過我的長發(fā)。
哇!
幾乎不受控制地,我哭了出來。這一哭來得太突然,連他都毫無防備,傻了般看我。我只顧流眼淚,無從解釋。他永遠不知道,這個動作對我來說,有多大的殺傷力。
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只能用哭來掩蓋,我低聲喊著:“疼,疼。”
他無奈地撫撫我的背,“剛剛拔的時候也沒見你喊疼,這會兒拔出來了反倒哭鼻子。”他一定覺得我是個怪人吧。
我覺得疼的不僅是傷口,更是心臟啊。
哭了好一會兒,我終于止住了哭泣,去看他的衣服。他的衣服被我的沾臟了,不能再穿,我抽噎有幾下,有些艱難地開口,“要不,脫下來,我?guī)Щ厝湍阆戳恕!?/p>
他低頭,看了一眼,搖搖頭,“洗不干凈了。”我還想說什么,已經(jīng)有人來找他。他雙手扳住了我的兩臂,與我相對,“先在這里呆會兒,我叫蔣正國送你回去。”
說完,他才轉(zhuǎn)身出去,跟迎面到來的人說話。
“發(fā)生什么什么事兒了嗎?聽人說你急匆匆要了鑷子和消毒酒精往外走,是不是傷到哪里了?”那人關(guān)切的聲音也傳到了我的耳里。
鑷子和酒精是他專程要的?他早就知道我腳受傷了嗎?還有,他為什么要跑過來關(guān)心我?傾刻間,我的心亂了。
“沒什么事兒。”他平淡地回答,兩人越走越遠。
我還能聽到另一個人的聲音,“喲,你的衣服怎么了?跟進了染房似的?”
“碰的,換過就是。”
……
他們的聲音,徹底消失。
我最終還是等到了蔣正國。沒有他,我根本沒辦法離開。
蔣正國把車開到假山下,我一瘸一拐地走出去,以狼狽之姿上了他的車。他并沒有揶揄我,關(guān)上車門后上一駕駛位。
他問了我住址,車子朝那個方向駛。我知道自己的臉像個五彩盤似的,也沒好意思在他面前展示,一路捂著臉,把頭埋在膝蓋。
“到了。”不知多久,他道。我抬頭,看到了熟悉的屬于貧民區(qū)的建筑。
“謝謝。”我道,推門下車。他比我還快,幫我拉開了門。我吃力地站起,他并沒有來扶我,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走了。”我故作瀟灑地朝他擺擺手。,content_n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