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荊山已經走到干娘身前,曲下膝蓋。鄭宛沒動。佟瑜也察覺出不對味來。這賀大哥怎么好像和這干娘關系不太好。果不其然,鄭宛再次拒絕:“我走得動。”這次聲音冷的多。趙阿福見干娘實在不愿意,甚至生氣,把賀荊山拽起來:“那讓干娘再走會,她身體剛好想多走走,走不動了你再背。”佟二也明白過來,這家里看來還有什么淵源是他這個外人不知道的。雪到膝蓋那么深,已經是偶爾有趕路的人踩踏過的厚度,路旁的雪,賀荊山走過去,都能一腳踩下去深到腰。連成年人都受不了這路,何況鄭宛。又走沒多久,她就走不動了,但咬著牙往前走。阿福見狀過來扶她。鄭宛埋頭走路,以為是賀荊山忽然過來扶她,一下打開阿福的手。所有人都愣住了。鄭宛才察覺自己打錯人,一時間僵在那里。鄭有才這個做長輩的,最先看不過去開口。小輩盡心盡力孝順,他們做長輩的何必再去刁難。“妹子,讓荊山背你。”他像妹妹沒出嫁前那般,用命令陳述的語氣。“走壞了身子,到鎮上怎么繡活。”看來等到鎮上,自己得好好再和她說說當年的事。荊山是不擅長說話,可這不是任何人應該拿來欺負他的理由。若荊山真是懷有壞心思的,這么多年,就憑妹妹自己,還能把兩個孩子養活大?恐怕自己的病都沒得治。鄭宛搖頭。“快點,讓一群人等這你一個么。”鄭有才平日憨厚,但拎得清楚。鄭宛這么多年,都讓這一群人,遷就著她一個。是時候該體諒別人了。趙阿福見干娘眼里的掙扎,卻沒有上前勸,而是推賀荊山一把。“干娘,未生便養,無以為報,當年干爹在的時候,待荊山如親兒子一般,荊山這輩子,都認你們是親爹娘。”鄭宛終究是動了,趴上這個干兒子寬闊的背。但她的指甲情不自禁用力,叩在賀荊山的脖子處。那處衣衫薄。許久,她才注意到,趕緊把指甲收回,賀荊山的脖子已經紅了一片。鄭宛心中思緒萬千,看著賀荊山離自己這般近。鄭有才和趙阿福的話一遍又一遍沖擊著她內心。當年,荊山本也就是個半大點孩子,打獵為生,怎么可能指使老虎。他最仰慕的便是他干爹。村民本就愛嚼舌根子。他爹命不好,打獵本也就是危險活。自己怎么能怪一個孩子。這么多年,賀荊山給家里拿錢拿糧,自己不理他他就一聲不吭待著。他也是在她面前撒過嬌喊著干娘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