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織一時間沒有說話。林思雅小心翼翼地觀察裴織的神情,問:“怎么了織織,是我問錯話了嗎?”她很珍惜和裴織的這段友誼,能夠久別重逢,已經很不容易了,林思雅不希望自己的問題讓好友為難。裴織卻抬眼,臉色蒼白地微笑:“不,思雅,你沒有說錯什么,是我……”她舌尖嘗到絲苦澀,有太多的歉意,“是我欠你一句抱歉,那么匆匆地斷掉和你的聯系。”該從哪里說起呢。裴織食不知味地喝了點酒,回憶在腦海中慢慢清晰。那年她高中畢業,和普通青春年少的女孩不同,她有一個羞于啟齒的家庭:尖酸市儈的母親,不成器的弟弟。家里亂糟糟,青春期的自尊心,讓她羞于帶任何人回家做客。后來母親欠下點錢,以她們的家境一時間也還不起,每天催債的人準時上門,罵的話難聽到刺耳。再之后,母親偷偷帶姐弟倆搬了家,才暫時有喘息的余地。不過也因此,她們的電話被催債的人快打爆了。就算勉強還清利滾利的債務后,催債電話仍源源不斷地打過來。無奈之下,裴織只能換了個號碼。那時候她為自己的家庭感到丟臉,不希望以前的朋友知道一切,所以私自斷了所有同學老師的聯系,包括思雅。好幾年后,當她鼓起勇氣,想要重新和思雅等好友恢復聯系的時候,弟弟又爆出巨額賭債。裴織的世界里,天塌了。她被債務壓得快窒息,根本沒有余力和朋友們聯系,所以這事就只能作罷。聽到這兒,林思雅眼眶都紅了:“織織,你怎么這么傻,什么事都自己抗。”林思雅家境不錯,在高中時就已經攢了一筆不菲的小金庫,如果裴織當初跟她提了這事,她一定從最開始就義不容辭地幫忙,不會讓好友一個人這么辛苦。“織織,”林思雅問,“那后面你弟的那筆債呢,你是怎么還清的?”裴織一怔,垂眸很輕地說:“有個人出手幫了我。”林思雅擔心她吃虧,連忙追問:“男的還是女的,織織,那人有沒有欺負你?”裴織睫毛微微顫了下,沒有抬眼看她,沉默了幾秒后,抬眸彎起笑意,搖了搖頭,以輕快的語氣,試圖令好友寬心:“才沒有呢,思雅,你不用為我擔心。”林思雅鼻尖一酸,差點掉下淚來,她怎么會看不出,織織是在說謊。幾百萬的債務,年輕漂亮的女孩,闊氣的出手相助……怎么可能會簡單。林思雅體貼地沒有再追問,輕柔問:“那現在呢,現在你過得怎么樣?”裴織心微微放松下來,只要不提和梁寂有關的事,對她來說心理壓力就輕松很多。裴織抿了口酒,對于現狀如實道出:“說實在的,不太好。”她笑容苦澀。林思雅震驚,“怎么又會……”不過很快她就收了音,義氣地許諾,“放心織織,欠多少,我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