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人群聚集的地方,最怕發生踩踏。周沫人又瘦,體重輕的人最容易跌倒。人多的時候,咸豬手也多,周沫穿著及膝的無袖長裙,有人渾水摸魚,趁機占便宜也不是不可能。作為老公的他當然得護著她。眼見著隔離帶的出口要打開,所有人都在往前擠。周沫縮著肩膀,被兩邊的人同時擠,她寸步難行。側后方有人猛地向前頂一下,周沫半只胳膊被撞到,人朝前撲過去,幸好韓沉手快,攔腰將她扣住,拉回自己身前。周沫后背撞到韓沉結實的胸膛,心頭生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她回頭看一眼,淺淺一笑。“撞疼沒有?”韓沉問。周沫搖頭,“沒有。”韓沉蹙眉:“人太多了,早知道不來了。”周沫笑說:“有生之年,看一次升旗才圓滿嘛。”兩人被人潮推著往前走,韓沉看身邊不少人都是爺爺奶奶級別的人,他們搶前排的熱情比等著超市開門搶菜還熱情。韓沉問:“想去前排?”周沫踮腳望一眼前方,人群熙熙攘攘,只能看到烏泱泱的黑色頭頂,想要突破重重阻礙,擠去前方,少不得和人摩擦接觸。“不了,到哪兒算哪兒吧,”周沫不想和人擠。“行,”韓沉也不習慣和人擠。兩人隨著人潮逐漸被定位在觀看區。天色蒙蒙亮時,金水橋南側那邊已經能聽到護衛隊踢踏步的聲音。兩人站位靠后,只能聞聲,看不見護衛隊的影子。嘈雜的人聲被淹沒在《歌唱祖國》背景音樂里,原本因人多而焦躁的心也隨之激蕩起來。護衛隊由踏步改為正步,行進了一段距離,周沫和韓沉才遠遠看到身高挺拔的兵哥哥們。升旗儀式正式開始。從護旗手振臂一拋開始,從小號奏出第一個音符開始,所有人的心都開始不平靜了。沒有人會面對國旗不熱淚盈眶,這是刻在每個炎黃兒女骨子里的東西。周圍人跟著音樂唱起了國歌。被氛圍感染的周沫,也跟著一起唱。小學到高中,每周一都會升國旗。周沫猶記得初中之前,學校升國旗放的是帶詞的原唱,只要音樂一響,不管你在哪里在做什么,都要保持靜止,行注目禮。后來上到高中,升旗儀式改了,升旗時不再放原唱,而是改為伴奏,需要全體人員張嘴唱出來。那時候正值青春期,多數學生都很羞澀,不愿出聲,隊伍站的密集,只要你稍稍出聲,前后左右的人都會聽到你的聲音。也不知怎么的,就是有種“羞恥感”在里面。如果大家都是蚊子聲,班主任就會揪住幾個不張嘴的典型,然后在脖子后面給一巴掌,讓他們大聲唱。周沫也有過“偷奸耍滑”的時候,眼瞧著班主任來了,她就出聲,班主任走了,就沒什么聲兒了。然而此刻,周沫突然意識到,以前的他們真是小孩子心性,張嘴唱歌,有什么好害羞的。果然,隨著時間的變化,人的心態和想法也會變。周圍有個男人突然開始很大聲的唱出聲,周圍也沒人嗤笑或輕嘲,反而帶動他們這一片發出更大的唱歌聲。周沫甚至聽到身后韓沉的聲音,她轉頭,兩人對視一眼,相視無言只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