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驟然抬頭,一道頎長的影子正站在幽微殿門前,她怔住,愣愣看著對方冒著大雪越走越近?!拔以缭搧砜茨愕模皇潜皇虑榻O住了腳,你在這里過得如何?”對方開口,聲音清澈中透著濃濃的關心,謝蘊扶著門框站起來,眼睛卻垂了下去:“祁大人,好久不見?!逼畛幝牭檬指锌骸笆窃S久不見了,本以為南巡之后姑娘會心境開闊疏朗一些,卻不想竟遭如此變故?!彼侵乐x家逃了的,當日朝中大半朝臣上書,請皇帝抓捕罪人,嚴加懲處,身為參知政事,他本該也要勸諫的,只是一封折子寫了又改,改了又寫,最后想著謝家這些年的作為,他終究還是燒了。后來事情橫加變故,先是皇帝舊傷復發,又是船上動亂,荀家主失蹤,皇帝遇刺,樁樁件件砸下來,謝家的事便再沒人提及,不了了之了。如今想來,這大約是最好的結果,只是苦了謝蘊,謝家的果終究是要她來擔著?!肮媚锓判?,我必定會傾盡全力護姑娘周全。”謝蘊道了謝,她知道祁硯肯在這種時候說出這種話來,是有幾分真心的,但她現在想見的人并不是他。方才被半吊在白綾之上,她幾乎昏厥的時候,腦子里都是殷稷的臉,她想見他,哪怕只是聽他說兩句話都好?!按笕四懿荒軒臀乙粋€忙?”“自然。”祁硯問都沒問一句便答應了下來,見謝蘊衣衫單薄,他連忙上前兩步抬手就去解身上的大氅,眼角余光卻瞥見一抹明晃晃的白掛在梁上。他一愣,瞬間猜出了那是什么,卻又不敢相信,轉頭去看的時候骨頭仿佛僵住一般,一動一頓,可那東西太過清晰,容不得錯認,當真是自縊用的白綾。他一把抓住謝蘊的肩膀,急得聲音都變了調:“姑娘想做什么?為何會有白綾?你有何想不開......”觸目驚心的青紫痕跡自領口露出來,祁硯瞳孔一縮,嘴邊的話瞬間忘了,他本能地抬手去摸,卻被人攔在了半路。謝蘊將衣領蓋得嚴實了些:“是一時想岔了,日后不會再如此,大人不用擔心?!薄耙粫r想岔了......”祁硯無意識的重復一句,心里卻怎么都無法相信,他以為謝蘊是想不開才要如此,可現在看來絕對不是?!坝信匀艘獙媚锵率质菃幔渴鞘裁慈??”他眼神銳利,神情間難得帶了幾分冷硬,“我雖無德無才,卻也絕不容他人這般對你?!敝x蘊更緊地抓住了衣領:“沒有旁人?!彼皇怯幸庖獮樘笳谘冢凑齻冇谐鸬氖聦m里人盡皆知,再怎么遮掩她的處境也不會因此就變好。她只是不想用自己能解決的事情去麻煩殷稷,對方現在唯有縱橫之術才能制衡各方,博一線生機,若是因為她的事再和太后生出嫌隙來......得不償失?!岸嘀x大人好意,我自己的事我可以處理,就不必勞煩大人了。”這話說得如此生疏,祁硯即便再不愿意失態,也還是難受地抖了一下:“姑娘如今,還是不肯給我一個機會嗎?”謝蘊有些難以直面他,祁硯總是如此,他的感情從不加遮掩,赤子心形,坦誠熱烈,若是殷稷和自己能學得他幾分,興許能少受幾年的苦?!按笕酥档酶玫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