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苑不僅偏僻,也很簡陋。
其實此處全然稱不上是一座院子,外圍不過是用柵欄隔出一個獨立空間,里頭也只有兩間屋子,正中那間用作正室,在幾棵高大槐樹的遮擋下顯得分外低矮寒磣。
屋里更是沒什么貴重擺件,唯一值錢的只有桌角那只小巧的紫金香爐,爐身刻著令人眼花繚亂的梵文,一看就是從寺里帶回來的東西。
許是長年累月點著同一種香,即便不焚香時也能聞到一絲淡淡的清甜,似果香又似藥香。
榻前擱置著兩個小箱籠,都是從承愿寺回府時匆忙拾掇的物件,碧梧沒將這些東西擺起來,說:“沒幾日沐秋苑就會差人來,到時候咱們就要搬回去了。”
姬玉落看她,顯然還沒來得及知道這事,道:“要搬回去?”
碧梧點頭道:“是老夫人發的話。想來也是,下個月小姐出嫁,總不好從這個犄角旮旯走出去。”
姬家到底還是要面子的。
說罷,她小聲感慨地說:“沒想到竟是這樣回去的。”
碧梧說的沐秋苑是姬府主院,之所以說是“回去”,是因從前她們主仆二人就住在那兒。
嫡親的姑娘,住在主院再合理不過。
只是大約在小姐八歲時,無意碰碎了一只杯子,那杯子平平無奇,也不算貴重,可夫人偏是大發雷霆,罰她跪了好幾日。
以往夫人待小姐也不算好,那日尤為可怖,連年紀小小的碧梧都還記得那個眼神,要吃人似的。
于是那么小的人兒,當即就發起高熱。
這一病不要緊,卻是連累常來尋她玩兒的三小姐也染上了風寒,夫人當時就急了,將小姐安排到角苑,打發了嬤嬤照料,從此竟再沒提要她回來。
而后嬤嬤也受不了清苦,沒兩個月就跑了。
碧梧后來旁敲側擊過,都被不痛不癢地擋了回來,還以為這輩子都回不去沐秋苑,誰能想到竟是以這種方式,真是天意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