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痛感與那股濕潤,周存聲遲鈍地抬手去觸,摸到液體,拿下來一看,指尖已經沾滿猩紅。 而申嘉歆,還站在他面前,呼吸紊亂,怒氣未消。 看到他受了傷也不見心疼。 反用食指指著他,“什么時候輪到你這個混蛋來說我,我再怎么樣,也是你母親,你有什么臉瞧不起我?” 那血滑過了鬢角,路過太陽穴,一路向下,止不住,擦不干凈,很快在周存聲那張白凈的臉上撕裂一道紅色的傷口,他跟申嘉歆一樣,毫不在乎。 “是你自己瞧不起自己。” 申嘉歆指著門口,“你給我滾,我不想看見你!” 周存聲不是個會聽從誰命令的人。 他走。 只是不想這個狼狽的樣子被謝桑記住。 出門撞到來送飯后甜點的保姆,保姆看到他臉上的血,驚呼一聲,走進來嗅到凝固的氛圍,又瞬間不敢多言,只是給謝桑打著眼色。 輕聲細語,“怎么連衣服也不穿就出去了,桑桑,你送去吧?” 謝桑臉上寫著抗拒,可她的抗拒,在周家這塊地方,從來都沒什么用,申嘉歆這里,她也無能為力。 拿起周存聲的大衣,謝桑踩進雪里,腳步咯吱作響,她沿著那道新鮮的腳印走,步伐卻很是緩慢,像是被責罰跑步的小學生,怎么偷懶怎么好。 也根本不想真的追上周存聲。 可這個時間,后院無人,前院熱鬧喧嘩,無處容身。 所以周存聲也只是尋了處避雪的位置坐下,正對面是一顆紅梅樹,枝頭墜雪,也墜血,薄薄的雪花覆蓋在血色紅梅上,恰如周存聲的臉,他擦掉了臉上的血跡,卻又弄得衣服沾染紅色。 不知情者在黑夜里看到這一幕,大概都會心驚肉跳。 聽見踩雪聲。 他淡淡側眸,望來一眼。 如果不是那一眼,謝桑不會發現,一貫被譽為天之驕子的周存聲,有那樣自卑孤獨的一面。 可仔細想想,他又沒什么可高傲之處。 被親生母親鄙夷,被父親當作工具,位高權重也擺脫不了私生子的污名,五年戀情宣告破裂,心上人對他恨之入骨。 皇城之中藏著無數漂泊游蕩的心,唯有周存聲,不該如此,偏又如此。 夜晚溫度驟降,一張口便會飄出一股白霧,謝桑短暫的憐憫了他一下,為這憐憫無奈了一番,走上前,將他的衣服遞過去。 “你的。”多一個字,她都不想說。 周存聲想接過。 他抬起右手,發現上面有血,又收回,換了左手,表現的極為淡然,“不是故意要嚇到你的。” 他的這份疏離冷漠又像是受了傷的獸類,分明很疼,卻要極力表現出兇殘的一面,他的嘶吼,揮爪,都是在提前拒絕憐憫或下一重的傷害。 謝桑什么都明白,卻又裝傻,“我沒有被嚇到,倒是你,坐在這里是會嚇到別人的,回去吧。” “你關心我?” “我只是怕被別人看到,要怪我沒勸你,在這個家里,我很難做,希望你能體諒。” 跟周庭書相處沒多久,她竟然學會了打官腔。 周存聲冷的雙手雙腳皆僵硬,沒什么知覺,那股疼痛卻清晰轟然。 謝桑說完就要走,正巧有人從前院走來,她心下一冷,上前兩步,擋在周存聲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