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宜寧練了一夜的劍。
不過一夜之后,她便又徹底放下了。
不曾想第二日一早,便見秦時越蒼白著一張臉站在府門口,定定地望著她。
他雙目赤紅,薄唇緊抿,攀著門沿的手輕輕地顫抖,整個人即便裹著狐裘厚氅,在身后的風雪中,依舊單薄得可怕。
薛宜寧一時愣住了。
她終是放他進了府,欲將此事說清。
秦時越形容憔悴,眼下烏青,短短幾日不見,狀態便急轉直下,分毫不見當初的風發意氣。
他此刻眼中只有薛宜寧,俊眉深鎖,眸中似有萬千言語。
他緊抿著唇,終于顫聲說出那句:"宜寧……可否,將那日訣別之言,就此收回"
"覆水難收。"
薛宜寧撇開目光,徑自倒了杯茶,淡聲道:"你我已無緣分,也無情誼,自當揮劍斷情,各自相安。"
"秦時越,當斷不斷,反增其亂,何必呢"
薛宜寧心中本是滿腔怨憤,想著他若再糾纏,必將他劈頭蓋臉痛罵一頓。
可此刻見他仿佛只有一口氣在撐著,話到嘴邊,又轉了音。
秦時越輕輕搖頭,目露凄楚之色,幾乎固執地看向薛宜寧。
薛宜寧那一句話,字字如刀將他的心剜割成片。
他一夜未眠,才從中隱約思索明白,她究竟因何要與他相決絕。
唯恐時間一晚,誤會解釋不清,便再無機會。
他一早便匆匆趕至了薛府。
見到薛宜寧的第一眼,便紅了眼眶。
薛宜寧避開他的目光,卻無意中瞥見他雪白狐裘下掩藏的,衣擺處觸目驚心的血跡。
秦時越腳下一動,卻又將之完全掩蓋了下去。
他身形依舊挺拔,聲音卻啞:"我數次未曾親至,并非有意輕慢于你,而是……"
"而是你病情復發,根本來不了,是嗎"薛宜寧接下他的話音,看向他。
心中當即明了,那幾日,想是他早已病得下不了榻,卻還擔憂讓她知曉。
她垂下眸,斂去眸中情緒,淡淡問:"既然如此,為何不干脆就此作罷了。"
秦時越薄唇緊抿,良久,才響起他略為干澀的聲音。
"我只唯恐一日不至,你便會另嫁他人。"
"因此即便人未能至,禮數也要盡全。"
他喉結艱難地動了動,方才開口:"我已經不想再失去你了……"
薛宜寧心口一悶,她的心再冷硬,也無法說服自己的心此刻是毫無動搖的。
她看著秦時越蒼白的面容,暗嘆一聲,何必如此自苦。
她閉著眼,素手一舉,將杯中茶水飲下。
秦時越眉梢微動,那黯淡的眸中星光熠熠,終于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笑來。
二人一時間相顧無言。
這時,一道穩沉威嚴的聲音響起。
"想娶我女兒只有金銀珠寶不夠。"薛父從正廳中踱步走出,態度冷淡。
薛父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眼,方道:"從前你我有兩家情誼,故而你即便什么都沒有,我也肯將女兒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