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立夏,紡織三廠車間蒸騰著機油與棉絮的味道。
蘇念安踮腳調試包縫機時,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陸懷舟帶著松節油氣息的體溫覆上來,修長手指輕點她手背:"卡簧要壓到第三齒。
""陸工這是監工呢?
"念安故意后仰,發絲掃過他滾動的喉結。
機器突然轟鳴,震得她跌進身后懷抱。
陸懷舟臂彎驟然收緊,工具箱里扳手叮當墜地。
"蘇技術員好手段。
"林婉如踩著漆皮高跟鞋出現在傳送帶旁,鮮紅指甲敲打著意大利設備銘牌,"聽說這批雪紡布要送廣交會?
要是再出次品......"她故意踢翻裝線軸的鐵盒,五彩線軸滾落機油池。
念安按住要起身的陸懷舟,抽出腰間軟尺凌空一甩。
牛皮尺精準卷住林婉如腳踝,在她驚叫聲中拽下半只高跟鞋。
染黑的機油噴濺在玫紅西裝褲上,像開出一串毒蘑菇。
"林科長小心。
"念安碾過那只孤零零的高跟鞋,軟尺纏回腰間如劍客收刀,"上個月倉庫盤點,二十匹進口喬其紗對不上數,您猜它們變成友誼商店幾件連衣裙?
"車間突然寂靜,老式吊扇在頭頂吱呀轉動。
陸懷舟望著逆光中的姑娘,她睫毛在蒸汽里凝著細碎水珠,卻比廠區高聳的水塔還要挺拔。
前世她蜷縮在療養院藤椅里的模樣突然刺痛眼眶,他下意識抓住她手腕。
"疼......"念安輕呼,方才被機針扎破的指尖滲出血珠。
陸懷舟扯下工作證緞帶包扎,卻在系結時摸到她掌心厚繭——那些前世拿畫筆的手,今生早早被縫紉線勒出溝壑。
消毒藥水味混著他指間松香漫開時,念安忽然傾身咬住他胸前的鋼筆帽。
貝齒輕叩,暗金色筆尖滑落她掌心:"借陸工鋼筆寫個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