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姐姐蘸著藥汁,在桌案上寫字。
她枯瘦的指尖懸在不治二字上。
我問她為什么,她哭了。
她覺得我淪落至此,都是因為她當初一意孤行,帶我逃出來。
如果我好好地在官伎樂坊,未必會在小小年紀就經受折磨。
阿姐糊涂了。
我掰開她攥緊的拳頭,無所謂地笑了笑:反正遲早都會變成這樣的人啊——
我現在在漱玉館,也很不錯,有錢有名,起碼不用再去街上討飯。
話沒說完,她突然擲碎藥碗,將殘片狠狠戳進腿上。
苦藥味混著淚水沖進鼻腔。
我死死抱住她單薄的身子,就像十二歲那年她替我擋下龜公的烙鐵。
她不想成為我的累贅。
她不想我因為她,一直被困在漱玉館里。
我都明白。
可我早就無法脫身了。
其實我后來找到了那個人牙子。
給漱玉館輸送姑娘的組織就那么幾個,成了名之后,找他們很容易。
我親手將當初折磨姐姐的人牙子毒啞了,打斷了他的腿腳,剜去了他的雙眼。
然后讓屠夫把他做成彘,扔到豬圈里去了。
屠夫砍骨的手法很利落。
我望著砧板上抽搐的肉塊作嘔,第一次清楚地知道,原來人的慘叫聲,和豬嚎也沒什么不同。
可我并沒有報仇的快意。
因為姐姐的腿并沒有好,而我的人生,也腐爛成污泥一灘了。
姐姐的情緒很不穩定。
我輕輕拍著她的背,哼著永州小調,就像小時候她哄我睡覺那樣。
意料之外的是,寧釗竟然fanqiang進來了。
我臉色一變,立馬將姐姐推進屋里,讓她看著爐子里新煎的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