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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再次看到顧元清的消息,是在法制新聞里。
助理小心翼翼地把平板遞過來,屏幕上赫然是顧元清被捕的照片。
他渾身是血,眼神渙散,被警察按在地上時還在喃喃自語。
「顧元清瘋了,顧曼曼死了。」助理低聲說,「聽說她臨產(chǎn)前,顧元清沖進醫(yī)院,當著所有人的面...」
我關(guān)掉屏幕,面無表情地端起咖啡。
「嗯。」
咖啡杯里的倒影映出我冷淡的眼睛,沒有波動,也沒有憐憫。
我去接陸景川下班那天,護士站的幾個小護士正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302那個病人太可怕了...」
「天天寫認罪書,寫滿「小月亮」,還咬破手指按血手印...」
「昨天他差點把護工的手咬壞,就因為人家說了一句沈小姐不會來看你的...」
陸景川皺眉,輕咳一聲,護士們立刻噤聲。
他牽起我的手,溫熱的掌心包裹著我的指尖:「走吧,回家。」
走廊盡頭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巨響,接著是撕心裂肺的喊叫——
「小月亮!小月亮!」
鐵門被撞得搖晃,顧元清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帶著癲狂的哭腔:「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陸景川下意識把我往身后護,我卻輕輕推開他,朝那扇鐵門走去。
「昭月!」陸景川一把拉住我,眼神擔憂,「別過去。」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微笑:「沒事。」
透過鐵門上的小窗,我看到顧元清跪在地上,頭發(fā)凌亂,手腕上全是自殘的傷痕。
他面前攤著厚厚一疊紙,每一張都密密麻麻寫滿了「對不起」。
聽到腳步聲,他猛地抬頭,渾濁的眼睛在看到我的瞬間亮了一下,又迅速熄滅。
「...幻覺嗎」他顫抖著伸出手,卻在碰到鐵門時像被燙到一樣縮回去,「又是幻覺...」
我靜靜地看著他。
這個曾經(jīng)意氣風發(fā)的男人,現(xiàn)在瘦得脫相,病號服空蕩蕩地掛在身上,像個破碎的玩偶。
「顧元清。」我輕聲叫他的名字。
他渾身一震,連滾帶爬地撲到門前,手指死死摳著鐵窗:「你來了...你終于來了...」
他的眼淚混著鼻涕流下來,「我把她殺了...我把顧曼曼殺了!你看,我把心臟...」
他瘋狂地撕扯自己的病號服,露出胸口那道猙獰的疤痕:「我給你!都給你!」
我后退一步。
「我不需要了。」我說。
他的動作戛然而止,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我結(jié)婚了。」我晃了晃無名指上的鉆戒,「陸景川對我很好。」
顧元清的瞳孔劇烈收縮,突然開始用頭撞門:「不行!不行!你是我的!是我的!」
鮮血從他額頭流下來,他卻像感覺不到疼一樣,「我錯了...我再也不關(guān)著你了...你看看我...」
陸景川一把將我拉離鐵門,護在懷里。
「走吧。」他低聲說,「他已經(jīng)瘋了。」
我們轉(zhuǎn)身離開時,身后傳來顧元清崩潰的嚎哭,像一頭瀕死的野獸。
護士小聲嘀咕:「302又發(fā)病了,得加大藥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