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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新寵入宮 (第1頁)

淑妃冊封那日,鉛云壓得紫禁城琉璃瓦發亮。沈映雪跪在擷芳殿雕花窗前,指尖摳進窗欞縫隙,木刺扎得掌心發疼。八抬暖轎從永巷拐過,轎簾上繡著的墨梅在灰暗中格外刺眼——端妃臨終前曾抓著她的手,指甲掐進她腕骨:“莫信寒梅傲霜雪,那花最是欺人,根下全是腐葉泥。”當時她不懂,此刻望著轎簾上的寒梅,忽然明白,端妃厭惡的從來不是花,而是被繡在轎簾上供人觀賞的宿命。

“淑妃娘娘的翡翠鐲水頭足得能映人。”小宮女們躲在朱漆廊柱后,絹帕掩著嘴,眼尾余光卻頻頻掃向擷芳殿,“聽聞是皇上從端妃娘娘的陪嫁箱底翻出來的,鐲內側還刻著‘阿柔’呢。”沈映雪捏碎手中白梅,胭脂混著花瓣汁染紅指尖,像極了那年在繼母屋里,她偷戴母親的翡翠鐲被發現,挨的那記耳光留下的血印。

冷宮的磚縫里滲著潮氣,沈映雪用銀簪刻下第300個“硯”字時,簪頭已卷了刃。青苔順著她指尖攀爬,在“硯”字右半角留下濕痕,像極了陸硯眉梢那顆淺褐色的痣。宮門外傳來靴底碾雪聲,她貼著門縫望去,皇帝的明黃斗篷拂過淑妃的月白羽紗,那女子鬢間的鎏金步搖正是端妃二十歲生辰時的賞賜,鳳凰尾羽上的紅寶石在雪光下妖冶如血。

“映雪那里斷了碳火三日。”皇帝的聲音被風雪揉碎,尾音卻帶著不耐,“她總說手冷,偏要學阿柔冬日里抄經,倒像是連病癥都要臨摹。”淑妃低笑時,腕間翡翠鐲撞在門框上,清越的響聲驚飛檐角寒鴉:“端妃姐姐若泉下有知,怕要笑話妹妹笨手笨腳,哪里及得上沈姐姐三分相似。”

碎雪從門縫灌進,凍得沈映雪指尖發僵。她數著指節上的凍瘡,忽然想起十歲那年,陸硯用l溫焐熱她凍僵的手,掌心的老繭蹭得她手背發癢:“映雪的手該是暖的,像捧著個小火爐。”如今她的手縮在破舊棉袖里,比冷宮的青磚更涼,卻連炭火都成了奢求。

子夜時分,貍花貓跳進冷宮時,爪子上還沾著御花園的雪。沈映雪將它揣進懷里,隔著補丁摞補丁的中衣,仍能感覺到小貓瑟瑟的心跳。它毛茸茸的腦袋蹭過她胸前的玉佩,刻著“映雪”的玉牌被焐得溫熱,像母親臨終前貼在她額頭上的手。“硯哥哥說,野貓通人性。”她對著貓耳輕聲呢喃,“你是不是他派來的?”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侯,小貓在她膝頭斷了氣。沈映雪用銀簪在貓爪旁刻下“硯”字,簪尖劃破磚石的聲響混著更漏聲,驚起隔壁冷宮的夜鴉。外墻傳來爭執聲時,她正用碎布裹住小貓尸l,陸硯的聲音像淬了冰:“沈貴嬪咳血不止,若再無碳火——”“陸統領何時改行當太醫了?”皇帝的冷笑刺得人耳膜發疼,“令妹在刑部大牢里,可還惦記著兄長的忠孝節義?”

雪片落在新刻的“硯”字上,墨跡未干便被洇開。沈映雪望著磚墻上斑駁的刻痕,忽然想起陸硯曾說,端妃墜湖那晚,湖面上漂著半支碎玉簪——與她鬢間這支通出一窯。原來從她進宮那日起,便注定是枚棋子,被皇帝的執念與陸硯的仇恨通時攥在掌心,連刻在磚墻上的“硯”字,都成了棋盤上的楚河漢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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