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璟不語。
他的心情很微妙,說不出來的失落。
母后離世得早,他其實對她本人的音容笑貌已經模糊了。
只是宮里有太多的贗品,加之東宮里留有母后的丹青,他方能記住其樣貌。
印象里,母后總是病仄仄的,從來不快樂。
而他雖為太子,卻感受不到父皇的重視與愛。
唯一的親人好似只剩下了許清這個舅舅。
但舅舅也不讓他喚“舅舅”。
在得知江元音不是另一個贗品,而是和他有血脈關系時,他其實有些難以言說的期待。
像是在茫茫雪地里獨自走了很久,突然發現還有一個同伴。
許清這下終于察覺到李昀璟的不對勁,出聲問道:“殿下莫不是對江氏動了惻隱之心?”
李昀璟別過頭,生硬否認:“怎會?”
許清看著他,溫聲說教道:“成大事者要懂得取舍,她既沒有選擇殿下,殿下自當棄了她。”
李昀璟忽地抬眼,盯著許清,重聲問道:“那許公呢?會不會有一天,孤也不再是許公的選擇?”
許清跪地,“殿下乃老臣此生唯一的選擇,老臣愿為殿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殿下若質疑老臣忠心,老臣愿以死明鑒。”
李昀璟沒有出聲,只是伸手扶了他一把。
有了珩王李霽的介入,不出一日,安國公庶子伙同江氏一家,散布謠言,誣陷定寧侯之妻江氏,致其小產的事,在百姓口中傳得沸沸揚揚。
但就如同李霽主動請纓時所言一般,沒人敢插手此事,朝中大臣竟都緘口不言,只暗中觀察事態走向。
三日后。
齊司延入宮求見李彥成,奏請和離。
他和江元音是李彥成賜婚,沒有李彥成的允許,是無法和離的。
李彥成一手搭在龍椅上,挑眉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齊司延,似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一般,揚聲確認道:“你說,你要朕恩準你與江氏和離?”
“是,”齊司延叩首,沉聲道:“經郎中看診,江氏日后難以再孕,為保我齊家后繼有人,臣叩請皇上恩準。”
“難以再孕?”李彥成滿眸探尋。
齊司延回道:“江氏一直脈象不穩,因此臣于七月曾入宮求請御醫為其安胎,皇上可還記得?”
“朕記得。”
“江氏身子不太好,遭此意外,更是一蹶不振,臥床不起。”
李彥成轉動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目不轉睛地望著齊司延,玩味道:“可朕更記得,你當時為了江氏,揚言說,侯府不會再添新婦,更說其命格旺你,只有她穩坐侯府主母的位置,才能興旺侯府,保你安康順遂,你這些話朕還言猶在耳,怎地,江氏現在不能再孕,你便不信命理玄妙之術了?”
李彥成說著,稍稍傾身向前,又意味深長道:“江氏小產乃是意外,她尚年輕,一個郎中診斷做不得數,朕再派幾個醫術精湛的御醫隨你去侯府,好好給她調理身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