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里的灶屋讓林秋欣喜壞了,又大又寬敞,還是自來水呢,用水也很方便。
吃飯的時候,楊一木開了一瓶茅臺,和楊老頭有一口沒一口喝著。
楊老頭瞅了眼他,嘆口氣道,“要是我家喜子活到現在,今年該三十多了。”
楊一木抬眼看了眼楊老頭,昏黃的燈光下,楊老頭溝壑縱橫的臉上浮現著難以掩飾的哀傷。
“喜子......是你兒子?”楊一木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孫子。”楊老頭搖了搖頭,渾濁的眼睛里泛著淚光,仰頭灌了一口酒,喉結滾動了幾下才開口,“他爸媽走得早,就剩我們爺倆相依為命。”
楊一木給他斟滿酒,輕聲問,“后來呢?”
“五四年那年梅雨期特大洪災,一個浪頭打過來,我沒抓住......”楊老頭突然哽住,抬手抹了把臉,“那年喜子才六歲,我對不起他爸媽呀!”
楊一木看見楊老頭布滿老繭的手在發抖,心里一陣酸楚。他輕輕拍了拍老頭的肩膀,低聲道,“楊伯,都過去了......”
“過不去啊......那天水太大了,都到胸口了,我拼命喊,拼命找,可連個影子都沒瞧見。后來水退了,我在泥漿里扒了三天,只找到他的一只小布鞋......”說到這里,楊老頭聲音啞得幾乎聽不清,突然卻咧嘴笑了起來,“那小子,打小長得虎頭虎腦,皮實得很。”
楊一木沉默了一會兒,給楊老頭夾了一筷子肉,“你老這些年......一個人怎么過的?”
楊老頭抹了把臉,苦笑道,“能咋過?晚上對著空屋子喝酒,有時候半夜醒了,總覺得聽見喜子在院里跑,鞋底啪嗒啪嗒響......”
他頓了頓,忽然抬頭盯著楊一木,“你皺眉的樣子,活脫脫就是他爸年輕時的模樣。”
“要不......”楊一木喉頭發緊,胸腔里涌起一股熱流,“你老要是不嫌棄,就搬過來跟我住吧,往后......我給你養老。”
楊老頭擺擺手道,“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生活,我就不摻合了。這老屋住慣了,夜里還能聽見喜子回來跑兩圈呢......”
林秋突然插話說,“楊伯,你看這樣行不?我把西廂房收拾出來,你白天吃過了打個頓,晚上還回老屋睡覺。”
“這、這合適嗎?”楊老頭道。
林秋道,“咋不合適,他白天在學校,這么大宅子,我一人呆著還害怕呢。”
第二天上完下午課,楊一木回來清點了一下自己的這些寶貝,因為不懂收藏,之前對這些東西一直沒什么概念。
這次有楊老頭把著,仔細又看一遍,心里算有了譜。
先從書畫類來說,總計三十六件,真跡七件,清末民初仿品二十九件。
陶瓷類文物有二十二件,除了梅瓶、荷花碗,還有七件真品,其中清朝瓷器三件、明代兩件、宋代兩件。
王器五件中四件是真品,紫沙壺一件、筆墨紙硯等雜項,總計十一件。
剩下的就是一些古籍,多是明清的卷帙完整、書品較好,其中有一套閔凌刻套印本,按照楊老頭說法,這印本承襲宋元版刻風格,很受藏書家珍視,有錢都買不到,全是緣份。
楊一木感覺自己這些藏品有點少了,楊老頭笑著罵他,“你小子太不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