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伺候老侯爺最多的楊管事,從里面出來喚。
蘭稚進去內里,將手中托盤上的熱湯放下,用指尖輕輕碰了下邊沿,已經(jīng)涼得差不多了,這個時候喝正好不燙口。
“侯爺,我扶您來吃飯。”蘭稚像往常一般,將老侯爺扶到桌邊。
自打老侯爺能下榻之后,說什么也不愛在榻桌上用飯,就是挪,也要挪到桌前去。
按理來說,這伺候老侯爺?shù)氖拢烁系墓苁孪氯耍斒呛罘蛉俗疃唷?/p>
蘭稚雖不曾刻意問過,但經(jīng)這些時日的往來觀察,也知老侯爺和侯夫人已分居多年,侯夫人要打理整個侯府上下,老侯爺往日也多在軍中,二人之間夫妻情分雖無異樣,可總有著若有若無的疏離感。
“我這腿也快好了,昨日御醫(yī)來瞧,還說多虧了你那罐紅花油,要不是你這丫頭日日都來給我揉傷,非但要多躺兩個月,便是好了也要留下病根,現(xiàn)在你瞧瞧,我都能自己走兩步了。”
老侯爺一手抓著蘭稚伸過去的手臂,一手撐著拄杖,說什么都要在地上走兩圈。
蘭稚笑盈盈道:“我瞧侯爺再躺著,人都要長苔子了。”
“哈哈哈,這個形容沒錯,都要長苔了!”老侯爺歡喜,又多走了一圈兒。
蘭稚把他往桌邊引:“侯爺雖能下榻了,可也不能太過勞累,以免適得其反,那傷藥還剩下小半罐,等我給侯爺全都用完了,侯爺就能完全恢復,又可以策馬疾步了。”
“蘭丫頭,我謝謝你。”老侯爺鄭重其事地拍了拍蘭稚的手臂,慢慢坐在桌邊。
“侯爺謝我做什么,都是蘭稚該做的。”
蘭稚盛了一碗湯遞過:“侯爺嘗嘗,不冷不燙,剛剛好。”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侯夫人常說,幸好有你在府上,她也好放心抽身,打理整個侯府。現(xiàn)下我能動了,余下的藥,交給老楊就行,不用丫頭再勞累了。”
老侯爺一邊說,一邊示意蘭稚也坐下吃飯。
“哪里辛苦了,我瞧侯爺是嫌蘭稚粗笨,不想叫蘭稚再來了。”蘭稚故意說。
老侯爺指著蘭稚,對老楊笑:“瞧瞧這丫頭,越來越貧嘴了。”
老楊在邊上笑道:“老奴倒是以為,是五姑娘與侯爺熟絡起來,心里親近您這位長輩,才與侯爺玩笑的。”
這泊云居上下,皆不難看出,老侯爺喜歡這位五姑娘,不僅僅是因為她乖巧懂事,做事盡心周到,更因為老侯爺失女的痛,有了放矢之地。
“昨日賀公子大婚,侯府熱鬧了這一整日,侯爺定是累了,再添一碗吧。”
蘭稚又給老侯爺盛了一碗,他也沒拒絕,只嘆道:“誒,這大喜的事,在最高興的,也是最累人的。”
說到這,老侯爺似又想到了什么,語氣寬慰:“昨日齊霄凌那臭小子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他自幼隨我行軍,在男人堆里混多了,慣是個沒輕重的,你就當他是醉話。”
提到齊霄凌,蘭稚立時想到昨夜的不堪,臉色白了幾寸,卻沒敢顯露:“侯爺不說,我也知道的,二公子這是沒把我當外人,才玩鬧幾句,我不會放在心上。”
“就知道你懂事。”老侯爺欣然笑笑。
蘭稚默默道:“若說累,我瞧侯夫人倒是最累,昨日操勞一整日,幫著忙里忙外,今日一早許是還要早起,等著表公子帶新婦問安說話呢。”